北夜灝自登基以來,平內亂,破加羅。功績自是無人能及。可同時,他也數次受傷,每一次都未好好將養。直到與姬夜華一戰的敗績傳來,灝帝終於一口鮮血噴出,此後,陷入昏睡。
數年來,勞心勞力,又加上數次傷重,傷及根本。這一次,灝帝的病來勢凶凶。而偏偏在此時,姬夜華的大軍勢如破竹,連破離國幾城。
離國諸臣心下惶恐,有不少大臣見皇帝病重,便再次提起議和之事。
這次不僅要將苑國土地全部歸還,還要將原來屬於離國的城池割出幾坐。條款提出後,揚王當場發了火,灝帝病重之後,一切朝政皆由揚王主持。
他見這些大臣一個個貪生怕死的樣子,哪有不動氣之理。
而揚王再氣,灝帝不醒,他也沒法最終定奪。那一邊,李太後也放出話來,支持議和,朝上林司丞也在遊說那些主戰之臣,一時,離國如行駛在海上的一艘風雨飄搖的小船,隨後有麼浪高船沉的風險……
秋寒月之所以迅速趕來,便是問丹夏要怎麼辦?
依舊隔岸觀火嗎?
還是幫某一方……丹夏久久沉默,而她沉默的時間越久,秋寒月的心越忐忑,與丹夏相識之後,他變得都不似自己了。以前遇到這種事,他會守先考慮怎樣做對自己有利,如果幫姬夜華能得到更多的實惠,他會毫不猶豫的舍北夜灝而就姬夜華,相反,他會舍姬夜華而就北夜灝……
隻是現在,他會首先考慮她。
考慮她的……心。
如果她想助北夜灝,他雖心中不願,卻會幫她。
無它原因,隻因為那樣做,她會高興。也許,真如張馳所言,他己毒根深種,無藥可醫……
而此時的丹夏,心裏仿佛有千匹駿馬在奔馳,攪得她片刻不得安寧……她示意秋寒月去休息,秋寒月擔憂了看了看她,最終轉身離開。
帳中隻有丹夏一人,她安靜的坐著,一直坐著。
直到入夜,她終於抬起眼睛。
隨後,她走向帳中長案……從袖中拿出一方鏽帕,那是她自己的手筆,雖然牡丹繡的像菊花,雖然蝴蝶繡得像蜜蜂……這方帕子,北夜灝曾經見過,當時,他笑彎了腰,她從未看他那樣笑過,仿佛這帕子是世上最可笑之事,這本來是鏽給他的,她一氣,塞進了自己的腰包。
後來,他開口要過,她生氣過後,是真的覺得丟人,便不打算給他。
現在,她掏出來,將它平整的鋪在案上。凝神想了想,隨後咬破中指……她腦中不由得出現他的樣子,他一邊笑,一邊問她,這是芍藥還是荷花?這是蛾子還是蜘蛛……想著想著,她覺得眼前一片模糊。
她想他,瘋狂的想他。
她的眼淚滴到帕子上,潤濕了血色的字……
明明幾句話,她卻寫了很久很久,每一次落指,都緩慢的仿佛用盡了一生的時間。
直到子夜十分,這封血書才完成,她將血書用火漆密封好。不顧夜深,連夜去了秋寒月的營帳。在秋寒月越來越失落的眼神中,將封著漆的血書交給他,鄭重拜托他,一定要交到北夜灝手中。
秋寒月接過,承諾必送到灝帝麵前。
丹夏拜謝,才終於察覺出時辰己晚,秋寒月起的匆忙,隻披了件外衫。連忙告退,就在她要踏出營帳之時,秋寒月突然從背後緊緊抱住了她……
“丹夏,你怎麼這麼殘忍……”
“……阿月,我……”
“不要說,不要說出來。其實我知道的,你心裏一直有他,一直有,隻是我以為我始終陪在你身邊,早晚有一日,你會忘記他,早晚有一日,你會看到我的好,丹夏……”
她怎麼能,怎麼能讓他看到她紅腫的眼,看到她傷痕累累的手,看到她……的心。
怎麼能!
難道她不知道,他的心,會因她而痛。
他多麼想將此事永遠藏在肚中,可他不能,他了解丹夏,如果他不問,她也許永遠也不會說,她寧願他活在這種虛幻的假像中,寧願他以為自己是她最在意的人,其實,不是。
永遠不會是,他常常想,是不是因為一次遲到,而一生遲到……可他真的不想放手,他有種感覺,這一次,他若放手,一生便再難有機會將她擁進懷裏。
想到這裏,秋寒月越抱越緊,緊的丹夏覺得心房生生的疼著。
對秋寒月,她一直心存愧疚。
她努力過,就像她曾經承諾過的,她努力愛過他,可人的心就是那麼奇怪,無論她怎麼勸說自己,怎麼安慰自己,秋寒月自始至終,隻能是良師,是益友,是兄弟,是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