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桀的臉色很難用言語形容,微帶了些驚,卻又強自鎮定下來,他回視丹夏,一雙漂亮的眸子閃了又閃。最終,他讚賞的一笑。“公主,聰慧。”
他這是,承認了。
丹夏心底輕歎,她最不想發生的事情終究要發生了,過去許久的努力似乎都做了無用功。不是沒想過最後恐怕與公孫桀會走到這一步,可她總覺得,公孫桀並不是那種十惡不赦的壞人,他並沒有權傾天下的野心,即使她識人不佳,雲涯與秋寒月總是有幾分眼色的。
他們二人都如此說。
可眼下竟還是走到了這一步。丹夏很想笑,於是她便真的笑了。公孫桀被丹夏笑的心裏發毛,早在走這一步之時,他便想到丹夏或許會跟他決裂,丹夏一個怒極,甚至會揮劍砍他,為此,他也做了最壞的打算。可他萬萬沒想到,丹夏竟然隻是笑了笑,點頭表示知道了,便揮手示意他離開。
一場幹戈被一笑抹平。
公孫桀直到走出丹夏暫住的府邸,也沒有搞清楚這個苑國公主心中是如何打算的。
他奉她這主,自有他的用意,這個用意此時還不是說與她知道之時。接到出兵的指令,他也著實為難了一番,如果可以選擇,他更願意真的忠於她,急她所急,可是……命運往往與心願背道而馳。他必須有所抉擇,而這個選擇注定他將對她不忠……
今早,一句簡單的命令,他足足斟酌了一個時辰,才艱難的出口。雖然不想,他卻必須繼續走下去。公孫桀揮手示意手下將丹夏住的府邸暫時圈禁起來。在沒有弄清楚她具體的打算之前,他必須確保萬無一失。屬下按照他的命令,仔細的將府邸圍了,而且做的不聲不響。
公孫桀離開後,丹夏一個人靜想了很久。她知道自己此時一定被裏三層外三層的人馬包圍著,她也知道她若想離開,以秋寒月的能耐,定然能帶她安然脫險。可這些死心塌地跟著她的草原漢子怎麼辦?雲涯己將法典政典撰寫完畢,此時若離去,晗國定然會有個動蕩時期,她並不擔心公孫桀,她隻是心疼那些懵懂的晗民……入夜了,雲涯推門而入,手是端著一些簡單的吃食,丹夏抬頭看了看他,複又低頭趴在手臂上,一幅沒精打彩的樣子。
雲涯搖了搖頭,初時跟著她,以為她是薄情冷感心狠之人,跟在她身邊久了,才發現她是典型的外冷內熱型,看著高貴如雲端鳳,實則心係萬千。眼看局勢己走到這一步,退,她則明哲保身。進,則刀槍劍雨。
但凡她自私些,薄情些,夜裏獨自遁了,管它晗國離國。可她不會……
“先吃些東西,辦法總要慢慢想的。”將熱乎乎的梅子糕塞進丹夏手中,雲涯索性倒了杯茶,坐在桌旁陪著她。編了一天政典,他也覺得其乏,看著她,能解乏。
丹夏小口小口吃著,腦子同時在不停的轉著。她想了幾種辦法,最終都在心裏否定了,她若與公孫桀一決高底,先不說剛剛安定下來的晗國會不會再次動蕩,就算她僥幸勝了,北夜灝早己腹背受敵,恐怕她帶兵趕到,黃花菜都涼了。
她若不與公孫桀計較,獨自趕往北夜灝駐紮之處。
時間上雖然趕的及,可公孫桀派去的人馬必是他的心腹,隻憑她一張口,或許根本幫不了北夜灝,反而讓離軍抓到把柄,再反而懷疑自家的皇帝,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她若派軍增援,到時遇到公孫桀的屬下,是打還是不打?如果打,豈不是自相殘殺,若不打,公孫桀的屬下必然不會被她的幾萬人馬便嚇回晗城。
左思右想,也沒有一個兩全齊美的辦法,這噴香的梅子糕吃在嘴裏,也味如嚼蠟。
“好好的東西,被你這樣吃法,真是浪費……”
“……那給你吃。”丹夏現在是焦頭爛額,見雲涯見言擠兌,也來了脾氣,把手上的梅子糕不由分說塞到雲涯手裏。
“你啊,這是跟誰生氣呢?公孫桀嗎?還是自己?”
“哎。其實我倒不很生公孫桀的氣,他做事還算果斷,而且還算給我留了幾分麵子,他不是沒明麵上圍了這府邸嗎?表麵功夫做的還不錯。其實我更氣自己……
明明早知道他有異心,卻還是養虎為患,阿月說的沒錯,我這人根本不適合當什麼女帝,太婦仁之仁。這樣的性命,也就適合養養花種種草……”
“別妄自菲薄,你的本事,我自是知道的。就憑你肚子裏那彎彎繞,還有那身出神入化的功夫,當個女帝綽綽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