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希雲望著齊妙淚濕的臉龐,聽著她帶著哽咽的勸阻,強壓立即去找二皇子理論的衝動,展臂將齊妙緊緊擁在懷中,那力道緊繃的像是要將齊妙的禁錮勒碎。
“你說的對,我不能害了他們,不能害了他們……”
白希雲魔怔了一般,不斷的重複這一句話,仿佛是在告誡自己,也是在催眠自己。
齊妙心疼的像是被人用手生生捏碎了血肉一般,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白希雲,如此接近癲狂的痛苦,卻不能發泄出來,隻能隱忍著。
不論有多痛苦,多悲傷,這些情緒也隻能現在才有,在人前,他就隻能做平常的模樣。畢竟尋常的大臣,即便與二皇子是伴讀的關係,與萬貴妃是還有幹親關係,到底也不會太過傷痛的。
白希雲與齊妙相擁著許久,才緩緩的道:“出來這種事,我還是要入宮去的。否則不符合平日我與徳王和貴妃的關係。你若是難過,怕控製不住情緒,便在家待元哥兒吧。”
“不,我陪你去。”齊妙道:“我有分寸,不會叫人看出端倪來的。我們現在還不是立即與徳王撕破麵皮的時候,就算要給母妃報仇,也不能急切在這一時,咱們還是入宮去,看看母妃……”齊妙哽咽了。
白希雲仰頭,識圖將再度湧上的淚水壓製下去。喉結上下滾動著,許久才道:“你說的對,現在不是時候,等我布局。而且陳天佑既然敢對母妃動手,下一個人,不是我,就是萬大人了。想必我們真正交鋒的時間來的也不會太晚 。”
齊妙頷首,憂心忡忡,欲言又止。她知道,這世道的天八成要變了。
永壽宮中一片愁雲慘淡,往日的奢華散盡,如今隻剩下滿目的白。萬貴妃停靈於正殿之中,宮人和妃嬪列成兩行,哭聲嗚咽震天。皇帝身穿一身暗淡的黑袍,麵色慘白,神色恍惚,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十歲,就那麼不聲不響的站在一旁。而二皇子早已經哭暈過去一次,被人架著到了一旁去。
白希雲與齊妙來時,便是看到這樣的場麵。
上前叩頭,隨即又給皇帝行了禮。
皇帝緩緩轉過頭來,看到白希雲時愣愣的沉默了片刻,才幽幽道:“你來了。愛妃生前就喜歡你們小兩口,你們去看看她吧。”
白希雲與齊妙行禮道是。
進了殿門,站在棺槨旁,隻見萬貴妃身著金藍色大朝服,頭戴鳳冠,安詳的麵容上已化了妝,就仿佛是睡著了。
齊妙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娘娘……”
白希雲卻是表情木然的一滴淚都沒掉。適度的表現出哀痛後,轉而對皇帝道:“皇上,貴妃娘娘在世時便最是關心您的身子,您切莫太過悲痛,娘娘也不會希望看到您如此的。”
皇帝搖搖頭,“朕隻覺得,身裏的血肉也一並被抽空了。朕一直都知道人生苦短,可是誰能想得到,好端端的竟這樣忽然之間天人永隔了。她身子不好,我也知道,也叫了太醫還有齊氏來好生照看,可她依舊是雷雨夜中心悸而去。朕昨日就不該看折子到深夜後歇息在養心殿,朕就該來陪陪她的,若是發現她心悸窒息,好歹身邊有個人……”
“皇上,您無需自責。這件事並不是您的錯。”
“ 朕就不信,貴妃心悸難忍呼吸困難時候會不叫人?身邊伺候的奴才都是死的嗎!一個個的自己睡的實了,卻不管主子的事兒了!”皇帝雙目一凜,快步走出永壽宮,到了門前才咬牙切齒道:“永壽宮奴才伺候不利,全部杖殺給貴妃殉葬!!”
此話一落,整個永壽宮裏都是山搖地動一般的悲哭,有喊怨的,有求饒的,聲聲不絕於耳。
白希雲抿唇,這其中萬一有人看到一些什麼蛛絲馬跡呢?這樣直接就杖殺了,豈不是和了二皇子的意思,直接殺人滅口消滅線索了嗎?
“皇上。請您聽微臣一言。”白希雲上前一步,行禮道:“自本朝太祖開國以來,殉葬製度便已被取消,此時若是叫他們殉葬,怕是有人會覺得皇上違背祖宗的意思,此其一。其二,貴妃娘娘宅心仁厚,生前就寬待身邊之人,縱然他們有錯,服侍不利,罰他們去做什麼都好,且留下他們的性命,也算是為了貴妃娘娘積德了。若是娘娘泉下有知,定然也不希望她身邊的人都落得那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