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蘇心溏躺在那張棒棒糖一樣的大床上,蜷縮著身子一瞬不瞬地盯著陽台。
不知道人是不是就愛犯賤,明明那天還怕得要命,今天躺在這裏,卻是莫名地反複想起那把藤椅來。“嘎吱”、“嘎吱”的聲響,好像還在蘇心溏的耳邊回蕩。
不知不覺的,溫熱的液體就濕了她的眼眶。
“為什麼我和這裏的小朋友們都沒有媽媽,可是別的小朋友都有媽媽呢?”
腦子裏盤旋著很多年前的畫麵,還不懂事的蘇心溏窩在孤兒院老媽媽的懷裏,仰著小臉嘟著嘴問,一雙黑葡萄一樣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老媽媽花白的頭發和眼角的皺紋。
老媽媽很多時候都是帶著仁慈的微笑,不說話,或者說,孤兒院的孩子都是被從天堂墜落下來的天使,所以沒有爸爸和媽媽,上帝就是他們的信仰。
後來長大了,蘇心溏明白了什麼叫做拋棄,而她,就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從那以後,她再也不相信上帝,不相信有人會無償的在她身邊守護她,直到那個人的出現,徹底摧毀了她心底的防線……
“傅雲曦,我們……”蘇心溏喃喃地自言自語,想起了嘟嘟和綿雅說的那些話。她想問,他們,真的還有可能嗎?對自己卻都說不出口,隻能將剩下的話哽咽在喉間,醞釀成傷人的刺。她翻了個身,拉開床頭櫃的抽屜。鎖是她今天特意換過的,裏麵裝著她最寶貝的東西。
黑暗之中,抽屜最裏麵的玻璃瓶散發出的熒光足以照亮蘇心溏白皙的麵龐。她沒有去拿玻璃瓶,而是拿了角落裏放著的禮盒。裏麵還是那條項鏈。
蘇心溏靜靜地看著,想到傅雲曦曾說過的話。
“臭丫頭,不管你信不信上帝,我都要捧上我的整個天堂給你。”
這條項鏈,就叫“掌心天堂”,是那一年訂婚之前,傅雲曦花重金聘請蒂芙尼最好的工匠定製。項鏈上鑲嵌的鑽石,是傅雲曦最鍾愛的一枚寶石,因為那是他父親留下的遺物。
“轟隆——”
遠處地平線的春雷隱約炸響,驚醒了隔壁房間的傅雲曦。他睜開眼,目光灼灼地看著天花板。雖然一牆之隔,他卻好像突然有了順風耳一樣,能夠聽見隔壁間無比輕盈而均勻的呼吸聲。那聲音攪得他心煩意亂,怎麼都睡不著,隻好鬱悶地掀開壓在頭上的枕頭,起身走去陽台。
趁著夜色點燃一根煙,煙頭暗紅色的火焰,明明滅滅,就好像外麵飄飛的細雨。春天的雨特有的綿密,好像一位戴著老花鏡的仁慈婦人,在細心地織著一張針腳細密的輕羅綢緞。整個S市,很快就被這張絲網覆蓋,在微光之下,地麵反射著銀色的雨光,跟傅雲曦指間煙頭的火光相互呼應。
煙霧彌漫了他的眼眸,讓他的視線也模糊起來。其實他不喜歡這座建在市區內的別墅,他更喜歡Sapphire酒店的天台,高高矗立在S市黃金地帶的上空,登高一望,大半個S市盡收眼底。這座沿海而建的城市,原本就不大,也是因為格外富庶,才能在整個K國占有舉重若輕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