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空曠而寂靜的空間,將某種水滴的聲音無限放大,又拖得很長,一直在傅雲曦耳邊縈繞不去。
他已經在這種被叨擾的半昏迷狀態中遊離很久了,他說不清有幾個小時,就好像做夢一樣,意識卻是在半夢半醒之間。他覺得後腦勺一陣陣地劇痛,休息了許久之後,他才試著去理清混亂的思緒。他記得自己接了林大誌的電話,讓他拿著合同到負二樓停車場去見他,商量一些細節問題。傅雲曦知道林大誌是個難纏的家夥,如果不滿足他,又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來,所以決定先去見一見他,聽他到底想說什麼。
可是沒想到,他走到車庫裏,沒有看到林大誌,反倒是被人從後麵……襲擊了!
這個念頭讓傅雲曦的腦子又多清醒了幾分,他努力睜開眼睛,打量四周的環境。
這是一間昏暗的小作坊,頭頂上的燈光已經蒙了一層灰塵或者是油垢一樣的東西,讓燈光顯得晦暗不明,還有幾盞燈是壞掉了,根本就不亮。可是懸在對麵的那盞快要脫落的燈,卻是一閃一閃地,讓整個房間的光線忽明忽暗。借著這樣的燈光,傅雲曦看見他對麵有一個很大很舊的台子,布滿了油漬,上麵橫七豎八地擺著一具具屍身——死豬的屍身,白花花的肉團,在昏黃的燈光下很是晃眼。從那些白花花的皮肉下麵,又滲出暗紅色的血水來,血跡順著台麵橫流,又從桌腳滴落下來。
滴答……滴答……
一聲一聲慢慢地響著,就好像一隻古老的巨鍾,在秒針移動的每一寸裏,發出笨重的聲音。而他幻覺中的這種聲音,跟台麵上發出的某種奇怪的聲響合在一起,成為一種詭異的節奏。
傅雲曦努力地抬起頭來,試圖看清楚站在台子對麵的那個被口罩遮住臉的人是誰,可是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就跟平時吃安眠藥睡覺卻放少了劑量一樣,昏昏欲睡,提不上力氣。最可怕的就是這種似醒非醒、似夢非夢的狀態,但傅雲曦知道,他這絕對不是在做夢。盡管他還不完全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耳邊回蕩的聲音,像是屠夫在磨刀。傅雲曦在超市的殺魚部聽見過這種聲音,讓他很不舒服。
他掙紮了好一會兒,身體卻一點反應也沒有,漸漸地也疲累了,隻好先冷靜下來觀察別處。他垂下眼眸,看見自己坐在滿是汙水的地麵上,靠著一麵髒兮兮的牆,牆上還濺了不少的血跡。傅雲曦猜測,那是台子上那些被殺死的豬的。
“到底是誰呢?”傅雲曦在心裏一遍遍地想著可能性。像他這樣身份和家世的人,被綁架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平時他都是帶著韓小寶這個貼身保鏢在身邊,隻不過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想著隻是去車庫一下沒有什麼大問題,所以一時疏忽,沒想到就被人抓住了這個時機。傅雲曦覺得這絕非巧合,而是經過了人為的精心設計。
於是,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林大誌——那個目光陰鬱的中年男人。
不過傅雲曦不明白,如果真是林大誌,他有什麼理由這樣做?那房子的賠償,Sapphire一分不少地打到了林家的賬戶上,聽說林書瀚的手術也很成功。那麼對於林大誌來說,他們家裏的困境已經結局了,難道說那個家夥想過河拆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