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桑,你愛我嗎?”
“愛。”記憶中的若桑虔誠無比地回答。
“你愛我什麼呢?”
沒有得到答案的曲然希再次問道:“你到底愛我什麼?”
“什麼都愛。”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是表情是多麼的美,仿若一束世間最絢爛的光,純潔、耀眼。
可如今,在她懷裏的若桑像朵凋零的玫瑰,破敗不堪。
曲然希靜靜地坐著,無情的雨,殘忍地洗刷著這一切,仿佛這一切不曾發生,她的若桑還活著好好的。?
曲然希跪在雨中,跪在帶有血腥味的空氣中,難以呼吸。
易柳斯看著醫生將段楚揚抬上臨時醫護床,送上了醫護車,想了想還是回頭跑到曲然希身旁,低聲道:“你……節哀順變吧。”
第一次,易柳斯真心地抱住了曲然希冰涼的身體。
曲然希木木的沒有反應,仿佛受不了若桑突然離她遠去的打擊,整個人都有點怔怔的,在自己的世界中無法出來,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
在易柳斯轉身之際,她那顫抖的唇瓣卻吐出一句話:“什麼是愛?易柳斯,什麼是愛?”
易柳斯感到奇怪,這女人向來不是叫他老公的嗎?但他還是回答道:“會為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感到心痛,大概就是愛了。”
“她說她愛我,她說她愛我……”曲然希突然放聲大哭,在這傾盆大雨中盡情地發泄。“為什麼要死?!為什麼?”
易柳斯頓感無奈,生命的無常,誰也無法掌控,幸好……他抬眼看著昏迷的段楚揚,他隻是睡著了,因為疼痛睡著了,並沒有離開他的身邊。
易勳沉著臉走至易柳斯身邊,輕輕抱住他,在他耳邊道:“爸他,去世了。”
“什麼?”易柳斯突然感覺自己的心慢了一拍,有根向來粗壯的線,“啪”的一聲,斷了。
血液也仿若在瞬間凝固,易柳斯撐著暈眩的腦袋再次問道:“你說他,走了?”
易勳點頭,“阿斯,我突然發現,那些恨,根本不算什麼了,可惜,他到死之前都沒有聽到我們的原諒。”
易柳斯仰望陰沉的天空,哀傷的鳳眸流下一滴眼淚,走了,終究是走了,留不住的人……嗬嗬,走了也好。
匆忙回國的易紫城,隻在醫院見到那副冰冷的遺體,那自她出生以來沒有給過她一絲關懷的父親,在她趕去醫院的途中就沒了氣息,是命運的捉弄吧?
一向驕傲而大大咧咧的易紫城沉默了許久,卻沒有掉淚,隻在他的病床前端看了很久的遺容,最後跪下扣了三個響頭,大喊:“我他媽的什麼都不欠你的了!”便瀟灑地揚長而去。
易柳斯一直陪在段楚揚的身邊,早上回家洗澡,做營養的早餐帶到醫院,晚上爬上段楚揚的床上抱著他一起睡,段楚揚的傷勢並不算嚴重,雖然小腿上的傷口麵積比較大,並沒有傷及筋骨,處理得還算及時,也沒有細菌感染。
相反易柳斯比從前更安靜,似乎被什麼東西困住了出不來,雖然還似從前般對段楚揚很好,甚至滿足他一切的要求。
段楚揚說:“我想吃蘋果。”
易柳斯就下床穿好鞋子,拿了錢包就上街買,也不管天多黑時間多晚。
段楚揚說:“我想吃以前小吃街的小吃。”
易柳斯淡淡地點頭,打了的士去買回來。
段楚揚說:“幫我洗澡。”
易柳斯就去放好熱水,幫他脫了衣服,小心避開他的傷口,溫柔地幫他洗澡,簡直可以說是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他的一切。
唯一不對勁的,就是沒有表情,不哭,亦不笑,好似所有喜怒哀樂,人的正常情感都隨他遠去了。
像個沒有生命的布娃娃,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也不反駁,最多就是發呆,沉默。
段楚揚受不了,他知道易柳斯的父親離開了,他希望易柳斯發泄出來,然後繼續好好地生活,不希望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令他不知所措。
就連段楚揚說:“過來,我想要你。”
易柳斯居然乖乖地配合,站到他的床前,纖細的身影在陽光的投射下仿若隨時會消失,他一件一件衣服地脫著,還是麵無表情,脫光了就安靜地躺上去,閉上眼睛。
段楚揚好笑地看著他的舉動,不禁腹誹道:這是怎麼了?任人宰割似的。
“別這樣,柳斯,求求你,別折磨自己了!”段楚揚抱著他瘦弱的身體,將臉深深埋進他的胸膛。
易柳斯木木地看著天花板,喉嚨裏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無論段楚揚多用力地抱他,多投入地吻他,他還是沒有一絲反應。
段楚揚吻他的眼睛,“哭出來吧,別這樣,哭出來就好了,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