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祈驀然睜開眼睛，訝異地看向病床上的林若安。
她已然是醒著的了，正睜開眼睛瞧著他，眼底帶著淚光。
他不知道她 到底醒了多久，又聽進去了多少。
顧行祈到底是個內斂的人，此時呆呆的頓了頓，一向在工作上遊刃有餘、口才極佳的男人，突然不知道說些什麼。
他剛才以為她仍在昏迷，所以才忍不住順應著自己的內心，將自己內心深處的那些情感盡數說與她聽。
如今她醒來，他卻又習慣性地想逃。
他配不上她，他不想因為這番獨白給她任何的負擔。
顧行祈放開林若安的手，轉過輪椅想要離開，卻被林若安抬高聲音喚住。
她說，“顧行祈，你還想要再逃嗎？”
她的語氣淒然，竟讓他生生地止住了腳步。
顧行祈背影僵硬著，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說道，“林若安，你剛才聽了多少？”
“從晉原離開之前，我便都聽到了。”林若安如實回答。
顧行祈長歎一聲，聲音裏透著無可奈何，“林若安，你就當沒聽到吧，那些…那些話都隻是我的胡言亂語。”
他在她麵前，便是這樣懦弱的。
顧行祈低下頭看著自己毫無知覺的雙腿，不忍再拖累他人，更何況她是自己最愛的人。
“胡言亂語？連愛我的那句話也是胡言亂語嗎？”林若安不死心地問道。
顧行祈慢慢地點了點頭，林若安卻笑了，她的笑聲很輕，卻笑得讓他心裏難受。
“顧行祈，”林若安止住了笑聲，輕輕地說，“可是怎麼辦啊？我不能沒有你。”
沒有他的那三年，她何嚐過得不是行屍走肉？
隻不過都是靠著工作來麻痹自己罷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常常會因為思念他而淚流滿麵。
她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
她想要陪著他，就算前方是無底深淵，她也是願意的。
她甘之如飴。
“若安…”顧行祈雙手緊緊地握拳，一字一句說道，“這樣對你不公平。”
他並不想耽誤她。
“那怎麼樣才是對我公平的呢？”林若安哽咽道，“顧行祈，我已經有了身孕。讓我失去我最愛的男人，讓我的孩子沒有父親，這就是對我的公平？”
顧行祈聽到林若安的話一愣，那個孩子在他的意料之外。
那夜，是他沒有克製住自己。
他本不想用孩子來羈絆住她的。
“若安，你應該有更好的選擇。”顧行祈說道。
“顧行祈，我最好的選擇就是待在你的身邊，我不再和你錯過任何的時光了，我們已經錯過了三年多的光陰了，我們不能再錯過了。”林若安忍著身上的痛，下了床，一步一步緩慢地走向顧行祈。
她扳過他的身，讓他正對著自己，然後緩緩蹲下。
她的臉色依舊蒼白，帶著淚痕滿麵。
顧行祈怔怔地看著她。
林若安握住他的手，將他的手帶至自己的小腹，柔聲說道，“行祈，不要離開我，也不要離開我們的孩子好不好？”
顧行祈內心最後建立起來的那堵冰牆就這樣融化在她柔情似水的目光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