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他低低地喚。
她止住步子看他,正努力咽下口中還未吃完的一顆糖葫蘆,“腫……麼了?”
開口的時候,她兩頰鼓鼓的,嗯,像極了家裏那隻黑黑的,總愛將食物塞得滿嘴的小慕。
不由地彎了彎唇角,他將原本到了嘴邊的話微微一轉,“妻主不喜歡的話,就別吃了罷。”
他那時一下子買兩根,其實是生了心思故意氣她。
其實是想著,她若真的不喜歡這樣的他,那他就買兩根一手一個,那麼毫無風度地舉著,索性讓她厭煩個徹底。
而不是讓她也吃。
因為熟知她的口味,他知道她喜歡什麼,所以也看得出她此時的勉強。
可明明這樣不喜酸甜的她,卻還為了他努力地吃下去。
所以,他原本想問的是,“你會不會覺得吃糖葫蘆很失風度,然後……不喜歡這樣的我?”
如今看來,是真的不需要再開這個口。
不由地,他唇邊笑意又深。
聽得他此般言語,顧宛央微怔了怔,麵上略浮起幾絲紅暈,暗夜裏,華燈下,並不特別明顯。
終於咽下了那一口糖葫蘆,她看著他的眼睛,傾身碰碰他的唇,帶著留戀和不舍,“小詞,我喜歡你,怎樣的你都喜歡,所以,別這麼不信我。”
他聞言微微顫了眼睫,繼而揚眉淺淺一笑,“好。”
她亦回他一抹笑,這抹笑比之他的,隻深,不淺。
他不知道,她其實早就見過他吃糖葫蘆時孩子心性的樣子。
那是在前世,他在隻餘下他和阿初兩人的未央院裏,因為阿初偷跑出門帶回來的一串糖葫蘆興奮不已的樣子。
他那時很少笑,一旦笑了,便天地萬物都為之黯然。
那個時候,她就是因著那抹笑失神地走入許久不曾涉足的未央院,又在他看到她後漸漸冷卻的笑容裏走出去。
那個時候她隻想著他是見到了她心生不悅,卻不曾思忖過他或許也是如現在這般,擔心她的不喜而故作淡然?
這一個想法升起,顧宛央心間不由微微一動,無論如何,這一次不會了,不會再那麼毫無緣由地解讀他、誤會他。
她要用一輩子的時間,去用心認識他整個人。
正想的時候,她手中的糖葫蘆忽然被人拿了去,抬眸,便看到他眨眨眼睛對她道:“妻主,剩下的我幫你吃。”
她驀地又愣住,從來,他都喜潔,都不會用人用過的東西,都不會食人剩下的食物,而今……
“小詞,想吃的話再去買,多少都可以。”她拉住他就要送到嘴邊的、她剩了一半的糖葫蘆。
他搖著頭笑笑,然後側首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剛剛……妻主酸酸甜甜的,所以我在想……妻主這一串一定很好吃。”
他話音方落便退去,徒餘下她帶著幾分詫異幾分驚喜,原來矜貴高華如他,也會說出這般撓人心神的話語。
他說的酸酸甜甜,原是她吻上他的唇時,因為剛吃下糖葫蘆而沾染去的餘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