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一路長街之上,火雨、火球、火獅火龍以及雜耍戲法、燈謎算命等百戲層出不窮,更有各種美食、奇貨攤子,引得京都上至公卿下至黎民皆流連忘返。正是滿街珠翠遊春女,寶馬香車夜正長。
李白馳與李太白也是這遊街人群中的一員,當然李白馳身邊少不了兩大美女,或者說四大美女:趙月如,冰若靈,笑笑,悠鳳,他們並肩而行。
人群突然一陣騷動,有人大喊:“雷善才登樓啦!”然後轟的一下,人們紛紛朝前方專為雷海青奏樂而臨時搭建的木樓湧去,李冰趙殷四人也被推擠著,隨人流一直往前走。
最後眾人彙聚在張燈結彩的臨時木樓下,興致高的人們已經忍不住開始高呼雷海青之名,一時人聲鼎沸,熱鬧非凡。而李白馳找了個地方站好,看看左右卻不見了李太白和趙月如,冰若靈。怕是不知何時被人流擠走了,不過現在四周是人,也隻能等演出完畢,才好尋找。
李白馳不再多慮,他抬頭看向木樓,木樓雖是臨時建起,搭得卻很結實美麗,樓高有五丈,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正懷抱琵琶,坐在樓中。街市上麵喧嘩吵鬧,人人交頭接耳高聲說話,一片鬧鬧哄哄的景象,雷海青卻似完全看不見一樣,他氣度雍容不慌不忙,如入無人之境般的從容。
隻見他把琵琶直立懷中,以手指撥動了一翻琴弦,那琵琶金聲玉振,街市上喧鬧的人聲頓時安靜了下來,人人翹首仰望,這長安第一的琵琶聖手會奏出怎樣的感人樂章?
雷海青待人聲完全靜了。便以左手持琵琶頸,右手撫按律度,靈活的五指飛快地在四根弦上疾掃如飛,奏出一首《火風》。《火風》的旋律起伏跌宕、節奏奔放豪邁。
初時不過輕挑慢撥,卻是弦聲鏗然,竟似是驀然間在眾人眼前抖開了一張包裹十裏香風萬千珍寶的綺羅,無數珊瑚珍珠、金玉犀角就在其中“叮當”作響琳琅碰撞。樂聲飄飄然蕩在每個人的耳側,卻像是雷海青正在他們的麵前拋灑出一把又一把的金珠玉屑,它們搖晃著,翻滾著,在每個人的血液之中四處奔流跳躍著,勾起無數癡迷憧憬。
隨即中段便一轉折,撥挑繁複,指作驟雨輪彈。卻像是盛宴方興,千萬大朵大朵嫣紅的牡丹攢聚在一處颯然綻放,百萬隻閃爍清越的金鈴搖旋在玉盤當中,就如是明鐺窄褲的美豔胡姬隨之作胡旋踏舞而來,那纖纖玉足直踏在每個人心坎之上,如花笑厴直映到每個人神魂之中。
曲調漸至高潮,樂聲再複大盛,輪撥嘈嘈,更以左手加進了推、帶、打、攏、撚等琵琶技法,繁複精妙,一至如斯!雷海青這一曲山風急響的曲樂卻不是琵琶聲動,原是一碗神仙水,那無邊魔力喚起往事幽幽,勾起心頭相思,引動血脈賁張。
至此,一曲不知何時終去,長街上的人兀自如癡如醉僵立中宵,為之傾倒。待恍然醒來,隻覺眼中酸澀,麵頰已濕。這一時,寂寂長街卻猛然間被快樂點燃,將眼望去一片沸騰歡呼。
李白馳左右望望,依然不見李太白和趙月如冰若靈的身影,在李白馳身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約莫三十餘歲的中年男子,男子輕拭眼角,自語道:“人間奇事會相續,一彈既罷又一彈。想不到自裴神符後,還能讓我再一次聽見如此美妙的琵琶,快哉啊。”
李白馳順著說話聲望去,隻見這名男子著一身質量上乘的華服,手中持了把繪扇庵出品精美絕倫的寶扇,這把扇子鑲金嵌玉,象牙為骨,火涴做麵,不繪圖像,已經奪人眼目。隨著扇穗輕搖,李白馳更聞到一股來自西域的頂級香料,這香淡雅而綿長,使人陶醉。
李白馳卻像是發現了什麼,他微笑盯著男子道:“這位兄台,在下適才聽你說起裴神符的琵琶,兄台莫不是親身感受過裴善才的驚世之才?可這位太宗貞觀年間的宮廷樂師早已作古百年,兄台不知是從何處聽過他的琵琶呢?”
那男子方才根本沒覺察身旁有人,猛聽這番問話倒像是被嚇了一跳,他側身一看,見說話者是個少年公子,這才心下稍安,答道:“公子說笑了,在下今年不過三十有二,怎麼可能親身聽過貞觀年間的琵琶呢,這位小公子你會錯在下的意了。”
“既沒親身聽過,兄台適才卻說雷海青的琵琶與裴神符的同樣精彩?這是何故?”李白馳盯著男子,緊追不舍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