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為曾經在網上看到過關於漸凍症的一些報道。
這種病,在國內的發生幾率差不多是十萬分之四,也就是說十幾億的人口當中大約有4到8萬的患者。
而此刻——
麵前的菲爾醫生給出的卻是一個更低概率的發生事件。
變異病症。
奧森默爾。
即便在ALS患者中也僅僅隻有千分之三的發生幾率。
十萬分之四裏的千分之三。
“千萬分之一……”周為幾乎是下意識地喃喃出聲,一時間他隻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忍不住地微微有些收緊。
世界那麼大。
數十近百億的人口。
千萬分之一的概率,本來幾乎是可以低到忽略不計的一個數字。
但落在了具體的一個人身上的時候……對於那個患病的個體來說該是一種怎樣的心情,一種怎樣的無力和絕望。
就仿佛……
是一種冥冥中的注定。
“很可怕的運氣是不是?”菲爾醫生看著周為,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露出一個仿佛笑臉的表情:“簡直比彩票中獎還要難得啊。”
聽起來雖然說在說著一個笑話。
但或許是刻板的英國人本就不擅長於幽默,又或許是因為此刻花園內的疾風驟雨清冷了氛圍,讓這個笑話被說出時無論說者還是聽客,都絲毫沒有半點被逗笑的心情。
沉默。
然後沉重。
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心情,一邊想著這件事在國內的楚副會長是否也同樣了解清楚,周為一邊再次看向菲爾醫生:“這個……奧森默爾,比普通的漸凍症更加嚴重?”
這是在再次地確認求證。
而絲毫不出意外地,菲爾醫生點了點頭:
“是的。”
“也更加棘手。”
“在潛伏時間、病程持續時間這些方麵,它的特征和普通尋常的ALS看上去似乎相差不多,但我們在醫療方麵所能夠為普通ALS病人提供的治療藥物,對奧森默爾所能起到的作用效果卻隻有不到三成。”
周為聽得隱隱有些醒悟:
“所以——”
菲爾醫生深吸了一口氣:“所以,奧森默爾病人在病程中所需要承受的痛苦……也遠超過普通的ALS患者。”
周為隻覺得自己眼皮微微有些發跳,按捺著心情再次發問:“具體是什麼樣的痛苦?”
菲爾醫生看了周為一眼,臉上是平淡的神情,給出的回答也無比簡潔:
“疼痛。”
“身體上的疼痛。”
尋常的ALS漸凍症患者,除開病程中後期的吞咽困難呼吸障礙之外,其實在病程的前期僅僅隻是四肢肌肉逐漸無力,可至少還不至於達到身體疼痛的程度。
但奧森默爾患者會。
“從病症發作的那一刻開始,就意味著無時無刻不承受著的疼痛。”
語氣平靜仿佛隻是陳述一件平淡事實的菲爾醫生在這時候眼皮卻也同樣止不住地微微顫動:
“藥物起到的三成效果,隻限於緩解肌肉無力的問題。”
“但對這身體疼痛的情況——”
“無能為力。”
周為聽得隻覺得一種止不住的寒意從後背升起直衝腦門有些隱隱發麻,即便隻是通過麵前菲爾醫生的口頭講述,他都能夠想象得出那是一種怎樣的情形——
藥物無法解決的疼痛時刻伴隨。
身軀四肢一點點渙散無力。
那該是一種怎樣的絕望,簡直能夠把一個心神意誌再堅定的人都給煎熬得徹底擊垮。
而這一切,現在的承受者卻僅僅隻是一位年紀或許未滿二十的女孩兒。
她到底該是經曆了多少痛苦……還能堅持到現在的?
驀然想到什麼,周為看向菲爾醫生:
“這個病……在那個女孩兒的身上已經多久了?”
菲爾醫生聽得眼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垂下眼簾,緩緩開口回答:“病程開始到現在……已經有整整一年——從住院開始算起的話應該是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