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山,獬豸洞。
前是高堂大廈,宮殿巍峨,火樹銀花,氣象萬千,待往裏,則繁華漸去,歸於精致,綠藤繞籬,碧梧垂陰,大大的鬆樹稀稀疏疏,光自縫隙中投下,落在地上,是斑駁的暈輪,鶴曳著雪白的翎羽,發出稚嫩的叫聲,搖搖擺擺的。
當晨曦到來,整個四下都氤氳在一片丹霞裏,紅綠兩色相磨,冉冉升騰,撞入到簷下,徘徊在窗前,經久不散。
靜靜地聽,似乎能夠聽到撲簌簌的聲音。
金聖宮娘娘坐在後宮的軟榻上,簾攏挑起,垂帷帳而串珍珠,溢彩流光,照在她的身上,果然是玉容嬌嫩,國色香。即使懶梳妝,不打扮,麵無粉,蓬鬆了雲鬢,雙眸有淚,可依舊掩不住絕世容顏,楚楚可憐。
“取經的人?”
金聖宮娘娘蜷縮著身子,眸中有疑惑,看向對麵的賽太歲,這個妖怪身高丈八,麵似金光,渾身上下彌漫著赤色,狀若正中午的大日,堂堂皇皇。
這位金聖宮娘娘覺得今日的賽太歲很奇怪,一來他見到自己,不再混賬話,也沒有動手動腳的,二來他眼神清明,身上的金光以往看上去總覺得剛硬,跟大中午抬頭看太陽般,刺眼又灼燒,讓人非常不舒服,可現在堂堂正正,恢宏壯觀。
賽太歲,也就是金毛犼,感應到了金聖宮娘娘的疑惑,輕輕一笑,看來對方靈覺敏銳,生聰慧,是個不可多得的修道種子,以前自己還真沒有發現。
“取經的人,”
金毛犼看著金聖宮娘娘,他身姿偉岸,向來讓人覺得凶惡,可如今看上去給人一種朗朗大氣,不緊不慢地話,道,“他們來自於東土大唐,經過朱紫國,見到了你們朱紫國的國王,聽了你的事情,就想要來此,救你出去。”
“東土大唐的取經人?”
金聖宮娘娘抬起頭,美眸晶澈,身上的霞彩之衣因為她心情激蕩的緣故,疊起層層的寶浪,她又是欣喜又是驚訝,欣喜的是,自家夫君沒有放棄救回自己,驚訝的是,眼前的妖怪這麼鎮定從容地出此事,以前不是一提就暴跳如雷嗎?
隻是如今這樣沉沉穩穩的,比以前那樣暴躁凶戾,睜眼殺饒樣子更讓人可怕啊。
“就這樣吧,”
賽太歲金毛犼深深地看了金聖宮娘娘一眼,他現在心思剔透,隱隱感應到兩個人以後還會有牽扯,不過應在未來,不是現在,於是了一句,展袖起身,離開這後宮。
“大王。”
宮殿前,兩班妖狐妖鹿,一個個都妝成美女之形,侍立左右,見賽太歲出來,都盈盈行禮,嬌聲好聽,目送秋波。
“嗯。”
賽太歲金毛犼扶正高冠,施施然離開後宮,回到自己最喜歡的亭子。
亭子不大,八角成簷。
三麵開了窗,左右有琪花瑤草,前後多古柏喬鬆。
置身其中,幽幽寂靜。
金毛犼在亭子中間一張戧金的交椅上坐下,念頭一起,頂門上湧出團團的雲光,居然澄明如水,有仙家氣象,而在周匝,則是金燦燦的梵色,金青兩色交暈,美輪美奐。
要是有明眼人在此,就能夠看得出來,這分明是梵道同修,且已經到了一個極為高深的境界,隱隱的,都有了突破的征兆。
正在此時,腳步聲自外麵響起,繼而環佩叮當,走來一位女子,她身披裙裾,珠翠在烏雲髻上,容顏之美和金聖宮娘娘不相上下,特別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嫵媚中有著清純,星星點點的光芒在其中沉浮,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沉淪。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蠍子精吳翦,她進亭後,和金毛犼行了一禮,坐下下麵的榻上,並攏腿,姿態端莊。
“太歲前輩,”
吳翦人長得美,聲音卻清清冷冷的,道,“到此時,前輩應該不會懷疑我家府主的誠意了吧?在西牛賀洲中,前輩要想打破自身劫數,我家府主是唯一能夠幫上忙的人。”
金毛犼暫時沒有話,因紀元閱變動,引起莫名變化,打破了原本束縛自身的枷鎖,讓絲絲縷縷的靈慧冒出來,雖然令他還無法恢複到封神之戰時候的恐怖戰鬥力,可這麼多年的經曆讓他心誌極為成熟,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語,他再次打量眼前的蠍子精吳翦,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