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守誠霍然而驚,抬起頭,就見對麵端坐一個人,頭戴法冠,身披寶衣,眸長眉細,陰戾滿麵,背後慘綠一片,團團簇簇。
再仔細看,和對方眸光一動,旋即發現笑容冰冷,蘊含冷酷,眼前凶戾之氣彌漫過來,若夕陽將下,覆蓋山野,血紅森然。
隻是一動,就嗅到腥氣,令人頭皮發麻。
袁守誠坐直身子,手中拿著狼毫大筆,沒有話。
“如何?”
李元豐穩穩當當端坐,袖滿清風,他摩挲著椅子上的花紋,嘴角微微上翹,聲音中聽不出喜怒,道:“未來事,過去事,觀如月鏡;幾家興,幾家敗,鑒若神明。先生你神算如此,可能給我占一卦,看一看我的吉凶。”
聲音不疾不徐,從容自若。
外人聽上去,仿佛如沐春風。
可場中的袁守誠卻身子緊繃,心中不由自主地湧現出驚懼,他仿佛能夠看到,在自己眼前的,不是一個青年人,而是盤踞深山大澤動輒殺戮的絕世大妖。
“怎麼這麼重的妖氣?”
袁守誠暗暗叫苦,他不是沒有遇到過大妖,可在他看來,以前的大妖即使展露真身,但依然有一縷縷饒情緒,可如今坐在對麵的這個,看上去是個人,可沒有半點饒念頭,而是俯視地,以萬靈為食,肆無忌憚。
隱隱的,袁守誠想到自己在宗門典籍中見到的上古大妖縱橫的記載。
好在袁守誠畢竟出身玄門正宗,很快運轉心法,壓下諸般念頭,眸子恢複清明,他放下狼毫大筆,定定地看向李元豐,好一會才開口道:“尊下吉凶自有注定,不是道能夠置喙的。”
袁守誠有自知之明,他雖然修煉神通,六爻熟諳,八卦精通,能夠鐵口直斷人之生死,但有一個限度。
要能夠察眼前這大妖的吉凶,那就是不知高地厚了。
這般人物,已經能夠溝通規則,跳出命運。
自己看到的對方的一切,假的能成真,真的能變假。
李元豐看向對方,背後慘綠一片,魔主真意悄然無息出現,勾連氣機,他不動聲色地開口道:“既然你不能算我吉凶,那我再問個問題,剛才的涇河龍王到底是何事?”
袁守誠想了想,才反應過來,這一位是和涇河龍王一起來的,隻是當時看上去不起眼,隻有對方坐下後才展現出絕世大妖的凶焰,他皺了皺眉頭,答道:“我也不知涇河龍王為何氣勢洶洶而來,在我看來,我在城中算我的卦,涇河龍王在他水府中坐鎮一方,井水不犯河水,我們之間沒有仇恨。”
李元豐靜靜聽,背後慘綠越來越濃,將袁守誠看得心驚膽戰,不過下一刻,李元豐展袖起身,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左轉右拐,不見了蹤影。
眼見李元豐徹底不見了蹤影,袁守誠吐出一口濁氣,額頭上滿是晶晶瑩瑩的細汗,這個時候,他可沒有心情繼續算卦,就吩咐手下人收拾攤子,自己一個人自顧自回到府邸。
府邸中,水石交暈。
中央大湖,繞水周匝,盡是樓台高閣,瓊窗玉戶。
能夠在欄杆前細數魚兒,能夠在亭前觀賞風月,或者開窗迎涼風習習,靜聽竹音鬆濤聲,怡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