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抬眼看去,就見庭中落日熔金,燦然的餘暉映照菩提樹葉,光芒跳躍,團團簇簇,一個青年人負手而立,頭戴銀冠,上麵鑲著明珠,整個人在光暈中,看不清麵容。
隻有目光溫潤如水,又冷漠非常。
若大日垂,星巡宇內。
旁觀地,無動於衷。
玄奘看在眼中,站起身來,製止了庭中驚慌的沙彌,向來人行了個佛禮,道:“貧僧見過這位居士。”
平平和和,從從容容。
隨意自在,真實智慧。
每一個字,若蘊含聖明,洗去煩惱,殺戮,消極,自生慈悲,極樂,超脫。
不是神通,自勝神通。
來人自然是九荒妖聖李元豐,他負著手,打量站在階上的和尚,真的是眉目清秀,一表人才,周身上下,氤氳佛光。
經文入骨,光瑞殊妙。
卍符在手,正大光明。
對麵的和尚,江流兒也好,玄奘也罷,或者金蟬兒轉世之身也好,站在那裏,身上不見任何修為,但佛理織身,內外皆智慧。
李元豐見過不少佛門中人,甚至和佛門中的九正菩薩交過手,可眼前的和尚落在眼中,就是有一種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這個和尚不一樣。
“玄奘大法師,”
李元豐微微一笑,不見半點平時的凶戾,他搖著折扇,銀冠上的寶珠清光隱隱,像是來交流所學的人,道:“在下冒昧前來,有所驚擾,還請贖罪。”
“居士請。”
玄奘風度上佳,對於李元豐的硬闖,他沒有表現出意外,或者生氣,或者其他情緒,反而讓沙彌到屋內拿來蒲團,兩個人在菩提樹下入座。
茶香嫋嫋,夾雜著池中的蓮香。
花影杯光交錯,煙水似來,讓兩個饒麵容都變得模糊。
李元豐率先開口,打破庭院中的平靜,道:“在下來到長安,聽玄奘大法師根源又好,德行又高。千經萬典,無所不通;佛號仙音,無般不會。”
李元豐頓了頓,眸中情緒莫名,道:“於是不請自來,有幾事要問。”
“居士謬讚。”
玄奘合十在身前,唱了個佛號,道:“不過若有事,可直。”
李元豐坐直身子,開口道:“我聽聞,賢愚貴賤,老少男女,隻要心存慈悲,皆可皈依。即使殺人如麻的劊子手,生吞生靈的大妖大魔,隻要放下屠刀,也可立地成佛。不知傳言可真?”
“十足真金。”
玄奘了一句阿彌陀佛,然後才道:“禪者靜也,法者度也。靜中之度,非悟不成。悟者,洗心滌慮,脫俗離塵是也。隻要得禪,勤加修持,可得正法,脫離苦海。”
“世俗多有官職論高低,玄門則輩分見先後,妖族者,力強者占據鼇頭。”
李元豐接著開口,道:“佛門之中,如何?”
“聞道有先後,人人卻平等。”
玄奘麵帶笑容,發自內心地喜悅,道:“佛門之中,不分高低貴賤,隻虔誠禮佛。”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
不得不講,玄奘不愧是金蟬子轉世,能夠被佛門認定為取經之人,通常寥寥幾句,直指佛經真意,禪悟根本,就是以李元豐現在的境界,都有所領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