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在工作疲憊時,林雲就會開始神遊八極,想象著香車寶馬,綠簷紅柱,囈念著俊逸少年,溫潤君子,還有紅色存折上那數不清的阿拉伯數字。
末了,照例自嘲一番:又在白日做夢了。
可是,卻依然免不了下一次的幻想。
偏生到了夜晚,又無夢可做,往往是沾上床鋪就會沉沉睡去,實在是太過勞累。
已經很少會正經的回答諸如夢想、期望之類的問題,不想,也不敢。朋友問及“如果上天給你一個願望,你最想實現什麼?”,她就隻是笑笑,然後,沉默不語。想的再多,也沒辦法美夢成真,夢想愈美麗,失望就愈多,倒不如不去觸及。
無意間翻到一本雜誌,看見那段描述昨天的文字,“我是昨天,我已永遠離你遠去……我和夥伴們……站在過去的前門,歡迎這一天天的日子魚貫而入,看著明天變成今天,然後進入我們中間……”,大為驚惶。那一日,她對著鏡子端詳了數十分鍾,細數了九遍額角的抬頭紋後,才心有餘悸的上床睡覺。之後,每日早起鍛煉,呼吸新鮮空氣;早中晚三頓飯,慎重製定營養套餐;晚間黃瓜敷臉,防衰老健身操伺候;周末,和大自然作親密接觸……
堅持不了兩個月,最終,還是輸給了自己的懶惰。
也是因為太過忙碌,一周五日的正常上下班之外,還得應付老總時不時的加班要求;回到家,有多餘精力,就要忙著自己接下的那些文字翻譯;周末的閑暇時間,還要去朋友的咖啡店幫忙,她,實在沒有太多的精力來對付時間的腳步。
更何況,人們總是可以為自己的偷懶找出很多合情的理由。
最最重要的是,林雲沒有錢。
飽暖才會思淫欲,所以,她想的最多的,還是孔方兄,本就不是美女,愈加的,沒有多餘心思去考慮姿容麵貌的問題。
某日和朋友開玩笑:“什麼都可以沒有,就是不能沒有錢。”
朋友亦笑著回道:“由此可見,你真的是一無所有。”
林雲頓時語窒,的確是一個沒有事業,沒有愛情,被青春拋棄的失意女子才會說的話。
所幸,她還有一項長處,由始至終,一直都堅信,能健康的活著,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真該派你去為厭世人群做心理輔導!”每每見她這副樂觀模樣,好友繪彥總是忍不住啐她。
林雲聳聳肩頭:“有什麼辦法,沒勇氣尋死,也隻能傻笑著去覓活了。”
活在人世間,沒什麼是十全十美的。比爾·蓋茨也有一大堆煩心的瑣事,埃塞阿比亞難民也會有他們開心的時候。心理建設久了,林雲自己也覺得怨天尤人是一件太過無聊的事情。
隻是,有時候,難免會豔羨一下那些風光女子,衣食無虞,嬌美嫵媚,抑或清純恬淡,舉手投足間,始終給人一種別樣的風情。
終究是對岸的風景最美,因為沒辦法跨過麵前那道鴻溝,林雲又忍不住自嘲,總是需要一段距離的,這樣才能產生美感,顯微鏡下,還會有誰能分辨美醜呢?
每每從周一開始,就盼望周末的到來,就像學生時代那時盼望著下課鈴聲一般的急迫。其實,林雲從未對手上這份工作失去興趣;一幹同事,相處融洽;老總,為人也頗為正直;人事考評,亦屬公平,在好友繪彥的眼中,工作環境,接近完美。況且,真正到了雙休,也同樣不得休息,兩天的時間,統統要在繪彥的咖啡店裏度過。可是,即便是這樣,依然盼望周末。二十多年的時間,足以讓人思維定勢:周末,定是一段美好時光。
五天的時間,起初總是覺得難熬,可是,真正到了周五臨近下班時分,又會忍不住感歎一下時光的易逝。也隻有這個時候,才有機會想起愛因斯坦和相對論這些詞彙。
想及,林雲不禁又暗自偷笑,若是讓老總知曉自己神遊的內容,不知道還會不會這般笑臉相對。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會議桌前正襟危坐的老總,正見他合上麵前的文件:“今天就到這裏吧!”
室內的氣氛登時鬆弛了下來,林雲似乎都能聽見每個人長鬆口氣的聲音。每周的例行會議,內容真的可說是乏味至極,可是即便如此,還是得認認真真的走這一過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