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陽並四老伏在迎仙居對麵的屋頂,布下金餌等待,半晌沒有動靜,整個客棧早已經陷入了一片黑暗。舞陽抬眸望望周遭,城門方向的火早已經救了下去,想必騷亂已經被解決。內城處的明亮煙火已經漸漸熄滅,想是今夜的焰火盛典已經結束。
“舞陽,人一定會來,咱家王爺就沒有失算過……”冷梅湊在舞陽的身側低低說了一句。
舞陽掃了一眼,天黑看不清冷梅的表情,自顧自扯下嘴角,並沒有說話。
“外城門不過虛張聲勢,向才進出有二十三人,過了子時才會動手。”冷梅補充一句。“王爺早有勝算。”
舞陽心裏有事,輕輕點點頭,依舊沉默著。
“舞陽,王爺對你很——不錯。”虯鬆摸了摸頷下加了一句。
“我們老哥兒四個擔心,你雖規行矩步,貌謙色恭,心裏還在打著自己的算盤。”
“王爺的忍耐是有限的。”
“凡事不可自專,王爺談笑間檣櫓灰飛湮滅,你隻需仰仗便可一路無阻。”
……
四老突然你一言我一語的低聲說了起來,碎碎叨叨。
舞陽借著黯淡一抹月色,在瓦當縫裏揪起一根茅草,銜在嘴裏,隻覺耳邊亂哄哄沒有片刻消停。
冷梅正直,虯鬆淡泊,知節隨和,墨菊孤傲,四君子本就是世外高人,從不肯入世,幾年前被軒轅一醉算計入彀中,一賭而輸了身家,成了軒轅家臣。舞陽想想頭便痛得厲害,時隔這幾年,看冷梅幾個對軒轅那混賬似乎已經言聽計從,如今死死盯住了自己半分不肯放鬆,現在又說得此等言語,實在想不通軒轅這魔鬼給四老灌了什麼迷魂湯。
“四老,舞陽不會有事。”良久沉默,舞陽終是說了一句。
“有事遲了。”墨菊橫了一眼。
“噓!”冷梅一伸手指。“——來了!”
順順當當避過巡夜盤查的軍士,腳底無根,顧中丞幾乎是一路跌跌撞撞地奔向迎仙居而來,顧不得左顧右盼,小心查看,一味死命地敲打門環。
小二聽得暗號依舊,隻是聲音裏裹著無盡的焦躁異常,尚有一個時辰行動,本不需要再聯係,心中七上八下,急忙打開一條縫隙觀看。
“——是你?”
小二一怔,原來不是馬三知。
“快,快!”
顧中丞閃身擠了進來,顧不得擦拭臉上的汗珠,結結巴巴地說道:“通知右使,出……出事了。”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臉上灰白。“快——”
“什麼事,如此慌張?”掌櫃的自然知道顧中丞身份,不是大事,不到非常時候自然不敢孤注一擲不顧宵禁前來。
“他們好像已經發現了在下,自然右使已經曝露。”
“怎麼可能?”掌櫃的心裏也是著慌,對於中丞用語有了一絲懷疑。
“桓王爺今夜盯了我幾眼,不會有錯。快,想辦法,我要見見右使。”
“顧大人,右使事情繁忙,怎麼可能說見就見。”掌櫃心裏一鬆,對著在朝堂上久見風雨的中丞居然如此草木皆兵一時生氣。不好發作,嘴裏露出幾分不屑。
“桓疏衡少年老成,城府頗深,不是他要有所行動,斷不會如此,相信老夫。”顧中丞渾身顫抖,半是驚嚇半是生氣,強忍半晌,奈何家人全部受製,到底人在屋簷下不敢得罪。
“不行,中丞大人,今夜右使無論如何出不來。”掌櫃的也是驚濤駭湧中摸爬滾打多年,今見他如此,倒也不敢大意。
“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顧中丞搓著雙手,連連歎氣。
“怎麼辦?”疾風飄過,躍身而下幾條身影。“束手就擒,留個全屍。”
四老並舞陽眼看著顧中丞走進了局,擔心對手殺人滅口,彼此對視,飛身躍了出來。
“啊——”顧中丞沒有見過舞陽,卻是見過四老,登時眼珠子瞪得老大,嚇得險些跌倒。
掌櫃的見勢不好,形勢緊迫,中指一彈,一道疾風直戳顧中丞的前胸,便要殺人滅口。舞陽早有準備,“錚”地一聲,手中三枚黑玉子分別射向掌櫃的右手曲池,左足三裏和下腹丹田,同時身子一晃,左手一滑,將顧中丞扯向了一邊,迅疾如閃電,接連點了他幾處大穴。
顧中丞本就是文人一個,不待出手已經癱軟如泥,早嚇得半暈過去。
這壁廂暗衛早將迎仙居團團包圍,無數驍勇悍將各持家夥逼住了敵手,潛入的隱宗驍騎衛二十幾個死士見勢不妙早抄起武器衝了過來。。迎仙居麵積不大,軒轅製下出動了不過幾百軍士,俱守在外圍按兵不動。衝進小院搏殺的不過三五十個,這三五十英勇少年多日不曾見得血腥,此刻猶如猛虎下山氣勢昂揚,各展功夫擒拿敵手。刀劍閃耀寒芒,灼人心肺,迫人膽寒,整個迎仙居陷在了一片血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