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軒轅知道自己一離開王府就會找這個老軍?
念頭如電光火石一般竄進了腦子裏,舞陽激靈一個寒噤,隻覺頭皮發炸,萬千蠕蟲在發際簌簌爬過,頭發幾乎豎了起來。
草菅人命,你這混賬!
舞陽暗暗怒罵,飛身形躍進了院子裏。
“舞陽,快走!”
暗處嗖地躥出一個黑影,上前一把揪住舞陽向暗處閃去。
“第五,人死了??”
“我們來晚了!”第五瞥了舞陽一眼,不無責備。“你就這麼信不過第五?若早一日,許是還有希望。”
“賣身契呢?”舞陽按捺住自己的情緒,死命吞了幾口血腥空氣,沒有理會他的詰責,開門見山。
“給!”第五四處看看已經安全,一臉得意地自袖中掏出一物遞了過去。“滿意了?”
微微哼了一聲。
舞陽看也不看,手一合,捏碎了這張飽含恥辱的賣身契。
第五看見舞陽如此信任,居然沒有驗看,心裏微微觸動,咧嘴笑了起來。
“不怕有假?”話一出口,第五順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舞陽哧地冷笑。
“……我很高興舞陽信任。”第五扯扯衣襟,抱拳拱手。“你找的這個人死了,怎麼辦?”
“還能怎樣,已經死了。我要的包裹呢?”
“城外。”
“軒轅一醉隻安排了你一個?”
“王爺算出你回一線天必走南門,歐陽九在那裏守候。”
街巷裏腳步聲紛至遝來,兩人蹭地躍上房脊,居高窺視。寂寂夜裏,淩亂腳步聲大的驚人,一隊兵丁快步向出事地點跑來。街上幾個走夜路的行人直嚇得向一旁閃避,卻也避不開軍士攔住仔細盤詰。透過門縫三五個事發宅院的鄰舍向外伸頭探腦,心裏打鼓。
舞陽盯著下麵,抿唇不語。
“真不明白你找這個軍士做什麼,何不直言?”第五正了正神色。
舞陽斜了一眼,沒有說話,腳尖一點地,蹭地躍出了數丈,第五一見,急忙跟上。兩人迅速躥房越脊,向南門處奔了過去。
“這退伍的老軍是十三年前的劊子手,下等軍士。”第五加了一句。“如今顧氏已經伏誅,你找他能知道些什麼。”
“既已知道,囉嗦什麼?”舞陽淡淡應了一句。“隻想問些舊事,葉家到底被埋在了何處,不想死得這般湊巧。”
“現在怎麼做?歐陽九在等我的信號。”第五看了一眼,沒有繼續追問。
“舞陽還有一事需要仰仗第五兄。”
“說吧!”
“第五兄去趟亂葬崗,代我甩開四老的跟蹤。”舞陽仰麵看看天上。“今日十四,若你明日桑榆鎮趕不上我,七日後在四方鎮老地方見。”
“這裏的事呢?”
“了無從了,擱著罷。家師曾說沒有三年不成事,舞陽今日方信。”
“你篤定我信你?”
“耒陽三傑在你手裏。”舞陽冷笑了一聲。
嗬嗬嗬……
第五咧嘴笑了起來。“你變了。”
“近墨者黑……”
舞陽再不理會,身形一晃,嗖地一聲躥了出去,幾個閃身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第五看著消瘦的背影,咂摸著舞陽的話,笑得一臉春風。
唧唧——瞿瞿——
瞿瞿——唧唧——
唧唧——咕——
三五聲蟲鳴,襯得亂葬崗更加陰森可怖。黑黢黢的亂墳崗,胡亂堆著高高低低的土饅頭,年久無人祭掃,茅草直比人高,夜風輕拂下,刷拉一聲倒伏一側,瑟瑟抖了幾抖,不等站直又一陣風推倒。
四老俱伏在草叢裏,等到子夜時分依舊沒有舞陽的影子,心裏奇怪。墨菊有些沉不住氣,左看看右瞧瞧,捋著三撇胡須,恨不得探出頭來。
嗯?
一道黑影倏地自一處土墳前躍起,向西北方向飛了過去。四老一驚,各展功夫追了下去,不想那黑影飄忽如鬼魅,鑽了幾鑽,竟奔著官道堂皇地飛奔。四老左右一分,兩麵夾擊。
黑影聽得風聲一響,身子一頓,扭過頭來,一臉的詫異。“四老?”
冷梅冷漠看著,墨菊早按捺不住揚起右手就要打。
亂墳崗裏,舞陽遙遙看見第五引了四老而去,三步兩步迅速躥了進去,四處找尋蛛絲馬跡,驗證自己的判斷。她自截青絲展攝魂術迷倒了桓居正,除了想知道案子的真相,更關心遺骸何處。不想這個小人一片混沌,不知何故竟沒有說出葉家一百三十四口被胡亂葬在了何處。
借第五的力量費盡心機找到了當年行刑的老軍,如今竟意外死於非命,雖是知道一切都對著自己而來,思來想去這事不像軒轅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