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包袱(1 / 3)

舞陽被枯枝聲驚動,不敢過多駐足,雖不過逗留片時,心裏惦念的事總算放下一半。記掛著耒陽三傑的安危,打疊精神將他們先救了出來再說。是非之地不能久留,天光濛濛放亮之時,南城門吱嘎嘎開啟,舞陽負手站在了城門內。左右環顧無人盯梢,一個人匆匆踏出了京城,踏出南門的瞬間,心裏沒有一絲飛鳥投林重獲自由的愉悅。終是忍不住回首觀望,這四四方方偌大皇城,南門洞開如口,煞是瘮人。整整一年,三百六十五個日夜困在這閻羅的手底。萬般算計以為自己能避過他溜進桓王府,這樣才會便宜行事,不想這個魔鬼精得象鬼,短短月餘便被其看出破綻。

委委屈屈苟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甚至不惜以命相籌,指望他一時憐憫,會為自己一家雪冤報仇,誰承望他半分人情不講,依舊欺騙自己。所謂官場黑暗,官官相護,法不外乎人情,不過爾耳。

“葉舞清風聽荷語,夢走四方倚醉歸。”

思量前塵舊事,嘴角漸漸溢出冷笑。

舞陽猛甩下頭,迅速向前奔去,依照第五的指示,舞陽很快找到了郊外一家農舍,主人看見舞陽,隻是伸手筆畫半晌,便領著舞陽進了內室。

出來的時候,舞陽已經換了一身半新不舊裝束。

身著淡黃色衫子,頭戴青色儒生帽,脊背佝僂,容顏憔悴。麵色薑黃,眸子黯淡,渾身有氣無力,兩片朱唇蒼白,儼然一名京試落地舉子。座下一頭病弱老馬,趁著炎炎夏日,也自有氣無力的搖晃,時不時駐足偷著啃幾口路邊青草。

舞陽上下打量自己,確定一時半會不會引人注目,這才騎馬向桑榆鎮走來。一路上三幾匹寶馬快奔而過,馬上人正眼不曾瞥過來,舞陽惴惴的心才放下一半,心下稍安。怕的是軒轅此番折了麵子,更不會放過自己,不得自由便行不得事。想起自己寄放在桑榆鎮的東西,雖是明知山有虎,隻得硬著頭皮向虎山行。

酷熱難耐,枝上蜩螗如沸,嘶叫得人心煩意亂,薇落展著衣袖不住的擦拭額上滾落的汗珠,不時東張西望,急得幾乎就要哭了出來。她自偷偷摸摸溜出了姊姊姊夫的院子,雇了馬車撲奔了桑榆鎮,不想一路上沒有見到半分舞陽的影子,心裏越急,臉上汗出的越多。算還了馬車錢,一個人拎著包袱穿行在集市上,左顧右盼。

此日正是桑榆鎮的大集,黃童白叟,綠女紅男,挨挨捈捈,人煙鼎沸,擠得不寬的街路行走艱難。桑榆鎮,以出產絕佳鬥雞聞名遐邇,京中紈絝子弟,閭間酷好此風的少年往往趁圩集彙聚此間,誇豪鬥富,一個個衣飾鮮明,指間金環玉扳指,腰間環佩叮當,手中扇子值千值萬,引得慕富嫌貧的宵小偷兒遊走在人流之中。

薇落身形纖細,自幼躲在深閨從沒出門,此刻被東撞一下,西碰一下,身子歪歪斜斜,跌跌撞撞,早顧不得女孩子家的羞怯,抻長脖子死命喊著舞陽哥哥,急的眼淚在眼中滴溜亂轉,就要哭了出來。

突然一群人一亂,嘩啦一聲三五個青年湧了過來。

哎呀一聲,薇落疼的叫了起來,蓮足被踏個正好,身子向路邊的一個攤子摔了過去。幸好攤主是個身手麻利的胖大嫂,見勢不好一把揪住,薇落晃了幾晃這才站住身子,拍拍身上灰塵,這才發現身上的包袱已經不見。

“有人偷東西!”微落心裏一急,抬眼看去,恍惚前麵一個挑夫打扮的短小男子正夾著自己的包裹鯰魚一樣向前溜去。

“站住,還我的包袱!”薇落再不顧忌女孩子家的矜持,急忙衝了上去,死死揪住男子衣袖。“你偷我的包袱!”

“格老子地,不在家好生做飯,拋頭露麵,還敢辱罵當家的,死娘們你找死!”短小男子見衣袖被死死揪住,一時脫身不得,眼珠子一轉,動了壞心思,抬起腿來就踹。

薇落被一腳蹬翻在地,雙手依舊死死揪住不肯撒手。

“還給我,還給我!”薇落情急之間,眼淚直流,卻是依依嗚嗚隻會重複這一句。

眾人早圍攏上來,有不知情的誤以為的兩口子打架,個個抱了肩在一旁看熱鬧,有幾個還在不住指指點點。

“走,給老子滾回家去!”短小男子得了勢,越發張狂起來,伸手薅住薇落的發髻,向外就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