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裏,任淑華正安靜地坐在病床上,瀏覽著今天的報紙。沐冰雪走到她的身邊,在她還未反應過來時,輕輕地抱著她的身體。她能感覺到,任淑華在顫抖。“媽,我好累。”將頭埋在任淑華的頸窩處,沐冰雪悶悶地說道。
任淑華溫柔地撫摸著她柔軟的長發,低聲問道:“怎麼啦?出什麼事,告訴媽媽,讓媽媽為你分擔。”
抬起頭,沐冰雪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開心些。“沒有啦,隻是突然有這種感慨罷了。媽你想想啊,活著,就會有很多的煩惱,很多的不開心,還要有很多的抉擇。這樣的生活,怎能不累呢。”
聞言,任淑華寵溺地笑道:“傻孩子,這就是生活啊。人活著,就是為了體驗人生的悲歡離合,酸甜苦辣。如果沒有這些,那生活不就變得平淡無奇嗎?”
可是,沐冰雪寧願生活平淡些,也不願接受那麼多的痛苦。忽然,任淑華劇烈地咳了起來。沐冰雪著急地坐在床沿,不停地為她順著氣,擔憂地問道:“媽,你怎麼樣了?我去叫醫生。”
拉住沐冰雪的手,任淑華露出一抹無力的笑容:“孩子,別擔心,隻是有點感冒,咳嗽幾下就沒事了。冰雪,媽真的很討厭醫院裏的藥水味,帶媽媽回家,好不好?”
任淑華眼中的乞求看得沐冰雪一陣心疼。沐冰雪明白,任淑華會這麼說,是因為怕連累了她。可她不怕她連累,隻希望她能健健康康地陪在她的身邊。緊緊地握著任淑華的手,沐冰雪淺笑著說道:“媽,醫藥費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一定能將你治好的,你要相信你女兒我有這個能力哦。無論發生什麼事,我知道,媽媽你一定會永遠地陪在我身邊的。”
直到這一刻,沐冰雪終於做了最後的選擇。在自己一生的幸福與任淑華的生命之中,她決定選擇了後者。愛情這東西,可有可無。可親情卻是無價的,如果自私地為了自己的幸福,而將唯一能救治任淑華的機會放棄,她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任淑華總覺得,今天的沐冰雪有些奇怪。可細究起來,卻找不到奇怪的地方。也許,這便是母女之間的心靈感應吧。
既然決定接受吳浩天的安排,那有些事,也是時候告訴任淑華了。沐冰雪略低著頭,害羞地說道:“媽,我快結婚了。”
話音剛落,任淑華立即著急地抓著她的手,眼裏寫滿激動:“結婚?怎麼突然要結婚了?”
抬起頭,紅暈染滿沐冰雪的臉頰。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沐冰雪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幸福些:“媽,我懷孕了,是浩天的孩子。所以,他希望能和我盡快結婚。媽,我好幸福呢,原來在我的肚子裏,已經有一個小生命了呢。”
久久方從沐冰雪的話中回過神,看著她依舊平坦的小腹,任淑華的目光中滿是震驚。事情發展得真快,才剛聽說自己的女兒要結婚了,卻在下一秒又被告知,自己快要做外婆了。“這是真的嗎,太好了,我一直擔心著你的終身大事。現在即使我~~”任淑華及時收住口,趕緊將未說出口的話打住。原本,她就擔心自己離開人世後,沐冰雪沒人照顧。現在,她終於可以安心地等死了。
沐冰雪的眼裏閃著淚花,口氣卻是輕鬆無比:“媽,浩天家很有錢的。他們給的聘禮當然也很多咯,所以啊,錢的事你就不用擔心啦。隻要好好地保重身體,等著你的外孫出世就好啦。”
任淑華沒有說話,一滴滴淚珠在眼圈裏打滾。她也多麼期盼有那麼一天,可她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等到那一天。
淚水迷糊了沐冰雪的視線,卻讓自己的心變得格外清晰。此時,她很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麼。看到任淑華那帶上愁色的眼眸,沐冰雪的心,備受煎熬。既然任淑華不想將她的病情告訴自己,那沐冰雪會繼續裝作不知情。那種病,換了是誰,都不願告訴自己的家人吧。
夜已經深了,世界變得好安靜,好安靜。躺在床上,沐冰雪卻怎麼也無法入睡。腦子裏滿是吳浩天的身影,還有今天他的那些話。淚水順著臉頰,一滴滴地落在枕頭上。淚水沾濕了枕巾,落在心內,是澀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