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冰終於忍不住笑了。偽裝了那麼久的嚴肅,他發現他還是不會演戲,尤其是在葉俊軒麵前。
“今天約我,除了告訴我你要結婚的消息,就沒有其他事了?”吳冰沒有抬眼,端舉著手中的咖啡杯細細品著。對於他來說,在他心緒寧靜的時候,專注地喝一杯黑咖啡比任何事都要重要。
吳冰不會忘記,這次是葉俊軒主動要見他的,而非以往那樣由他提出見麵。
葉俊軒微微一笑,雙手很自然地抵在桌子邊緣,從他的表情上看來,他似乎是在醞釀著什麼。
“沒事,我就不能找你喝喝咖啡、聊聊天?”葉俊軒故意調侃道。
吳冰冷笑:“你變油滑了。”
從前的葉俊軒可不是這樣的。他字字珠璣,對身邊的人冷漠而無情,絕對不像現在這樣還會跟吳冰開玩笑。
要結婚的人,真是不一樣……
葉俊軒在笑過之後,也終於恢複了正經。他整理了一下情緒,問道:“是的,我今天約你的確有事想問你。我一直很好奇,你當時是怎麼拿到丁美琳的錄音的?”
吳冰喝咖啡的動作戛然而止。
“你和她很熟嗎?”葉俊軒看吳冰沒有馬上作答,隻好進而追問了一句。
在葉俊軒的印象裏,吳冰和丁美琳似乎隻有一麵之緣,並沒有什麼更深入的來往。既然這樣,當時季景陽的那個案子,吳冰是怎麼拿到那麼有力的證據的?
吳冰輕輕放下杯子,努力讓自己平靜了片刻。
在這個問題麵前,他竟然語塞了。
他不知應該如何回答。錄音是梁若晴提供的,這個事實他肯定不能告訴葉俊軒,否則他不知道會有多糾結。
為了他的幸福,為了蘇涵的幸福,吳冰知道自己應該守口如瓶。
“案子都破了,有必要問這些嗎?”吳冰尷尬地笑了笑,雖然他自己都知道這個笑容有些假,“我不太想回憶已經過去的事。”
再說,那個案子本身就很沉重。律師平時的工作已經很累了,了結一個案子,巴不得早點把跟案件有關的一切拋到九霄雲外。
葉俊軒的眉頭微蹙,他對吳冰的反應表示十分不解。就是因為案子破得太順利了,他才很好奇這最後的殺手鐧吳冰是怎麼拿到手的。可是看吳冰現在的意思……似乎很不願意告訴他?
這其中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你一定要用那種懷疑的目光看著我?”吳冰無奈地攤開雙手,很悲催地賠笑著,“我沒必要瞞你任何事,更沒必要對你說謊。我從不說謊,你知道的。”
他是律師,他的職業已經注定了他的本性,講真話。
吳冰忽然覺得自己很虛偽,他明明就是對葉俊軒說了謊。為了蘇涵,這是他必須要做的事,就算違背了自己的職業道德。
葉俊軒半信半疑地看了吳冰一會兒,最後倒也釋然了。正如吳冰所說,案子都已經過去了,再去追問這些細節問題似乎毫無意義。就讓它們隨風去吧,翻過這一頁,開始嶄新的生活。
“吳律師,我就以咖啡代酒,敬你一杯。”說著,葉俊軒很紳士地伸出了咖啡杯,善意地邀請吳冰和自己碰杯。
吳冰當然不會那麼不給麵子,他也很配合地舉起了杯子,和葉俊軒手中的那個輕輕一碰,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兩人一飲而盡。伴著夕陽的餘暉,兩人的影子被拖得很長很長,帶著那抹意猶未盡的韻味,沒有人再為它作任何解釋。
* * *
A市國際機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正拖著行李箱踽踽前行著。
她身著一件黑色的中長款毛呢大衣,頭戴毛呢禮帽,飄逸的金棕色卷發隨風微微飄動著,而架在她鼻梁上那副明星款的黑色墨鏡,剛好襯出她完美的臉型。
她一如既往地美麗無瑕,隻是在她白皙的麵孔上,多了幾分憂鬱的神色。
她在機場入口旁邊駐了足,摘下墨鏡,從口袋裏拿出手機來看了看。隨後,她向附近張望,似是在等待著什麼人的到來。
“姐姐,我已經到機場了。你快到了和我聯係。”
按下發送鍵後,梁若晴重新將手機收回到了口袋裏。
就在昨天,她終於作出了這個決定——她要和梁雨一起回法國,並且在那邊長住下去,徹底離開這個令她傷心的地方。
這裏已經沒有任何值得她留戀的了。與其這樣掙紮下去,倒不如換個全新的環境,重新開始新的人生。說不難過是假的,可是即便她心碎欲絕,又能怎樣?她能做的隻有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正視自己的人生,並為自己今後作好規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