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心裏隻裝著爹,自然不會對當時已登基的離帝溫柔軟語,漸漸的,離帝新鮮勁兒一過,變撒手離開,棄娘如敝屣。
爹那時已然記恨離帝,卻更是心疼娘親,毅然將曲府多年經營的傾國財富供奉給離帝,換了離帝一紙賜婚旨意。
娘嫁入曲府後,肚子一天天大起,把脈後知曉娘所懷得是兩個小生命,盡管不是爹親生,但爹仍舊細心照料,愛屋及烏。
娘拿捏不準離帝是否來搶,惶恐不可終日,怕生下孩兒時都被離帝認去。若是被接進了宮,那毫無靠山的幼兒定然要夭折於世。
爹知道府中有離帝眼線,明白瞞不過,便與娘密商,在生下曲陌與我後,將我藏起,尋個死嬰換下。
於是,離帝隻知道他有一個兒子存活在曲府,另一個卻是早早夭折。
至於那個死嬰,便是北鬥將軍的獨子。
北鬥將軍曾受過爹救命恩惠,便與爹義結金蘭,其夫人產子時不幸去世,孩兒胎死腹中。北鬥將軍知爹打算,便將其子取出,包來送至曲府,並對外宣傳順利產下一子,夫人卻是仙逝人間。
爹怕離帝有所察覺,不想北鬥將軍受其牽連,便出計,以我體弱多病為由,讓北鬥將軍將我送至霍國,尋了老奴照看,改姓為斐。待風聲過後五年,爹和娘才借著出外遊玩來看我,偶爾也會帶來曲陌,但實則相聚甚少。
當我八歲時,娘將一切因由告訴我,讓我在冥冥中有了隱隱期盼,希望自己可以永遠跟在爹娘身邊。卻又開始怨娘,為什麼把我送走,獨留曲陌承歡膝下。”銀鉤講到此處時,望向曲陌,有些孩子氣地撇了一眼。
曲陌亦望向銀鉤,開口道:“娘之所以送你走,是因為你生來健康,而我卻一直需要藥石喂補,若非爹尋江湖好友以內力為我續命,怕是活不到此時。”
銀鉤咧嘴一笑,“我後來聽娘說了,也就不怨了。那時卻是想著,若自己也病病歪歪的多好。甚至在知道娘和爹要來時,故意用涼水沐浴,就想著要是得了風寒才好,那樣娘就不會離開我了。”
曲陌似乎想起了童年趣事,眸染笑意道:“你卻不知,我兒時多期盼有個好身體,每每看著你滿院子裏的跑,看著爹帶你策馬揚鞭有多嫉妒。
記得有一次,娘縫製了一件特別漂亮的衣服,喚我來穿,我以為是給自己的,高興得很。卻不想,隻是試穿而已。娘是對比著我的身材,為你縫衣。”
銀鉤恍然道:“我說的嘛,娘給我縫製的那件月牙兒色新衣怎麼一穿就開線了?定然是你剪的!”
曲陌彎唇一笑,“正是。”
銀鉤嘖嘖道:“想不到啊,你愛背後使刀子的性格是從小養成的。”
曲陌反問:“那又是誰依仗著爹娘寵愛,拉住爹娘不放,將我扔在一邊?又是誰將我帶出院子,扔在霍國街道上,自己獨自離去?”
銀鉤幹笑,“你後來不是自己找回來了嗎?”
曲陌敲擊扶手,“那不是我找回去的。是我打了一個小地痞,他爹娘來找,我說賠銀子,這才被被扭送回去。”
貓兒咂舌,雖然很難相信這兩個人是兄弟。但……這兩個人的野路子還真都是那麼廣,尤其幹起損人利己的事兒,都是那麼理直氣壯得心應手。
銀鉤見貓兒如此看自己,當即重新整理形象問題,講述道:“後來,我稍大一些後,便不再與曲陌一般計較。北鬥將軍派人將我帶回將軍府,並以無夫人照看為由,將我送至曲府一同接受夫子教育,方便我們一家承歡膝下。
那時,為了防止離帝有所窺視,爹便找人教我易容之術。所幸,我與曲陌並無相似之處。
在曲府的日子異常開心,有爹有娘,我們雖不是爹親生骨肉,但爹待我們卻極好,尋最好的先生教我們才學,重金禮聘最好的江湖高手教我們武功,亦在我們犯錯時嚴厲教導,全當己出。
但,好景並不長,爹被離帝換入皇宮,以刺客來襲為由,將爹亂刀砍死,怕的是爹教曲陌學識武功,為得是日後奪取他的皇位。
然,爹並沒有對我們說過身世,這一切都是娘偷偷告訴了我們知曉,讓我們感念爹的寬厚仁德。
爹死後,離帝借著吊念,卻是強迫了娘。
娘含恨欲死,被我與曲陌發現及時救下。
娘被恨充斥,僅能憑借著恨意存活下去。娘訓練死士,將我與曲陌一同放逐山野,讓我們相互廝殺,最後活下來的隻能是一人。
那些死士隻聽命於娘,自然不會顧及我們年幼的生命。為了自保,我們隻能拚命奔跑。
那時,我的世界隻有恐懼、饑餓和永無止盡的冷刀子。”銀鉤覺得關於自己和貓兒相遇的那段記憶是隻屬於他們二人的秘密,所以並不講出,單是拿桃花眼含情脈脈地望著貓兒,讓兩個人之間有種心有靈犀的神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