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時,許是藥力散盡,肩頭的疼痛分外尖銳,喬嫣翻了一個身,從夢中醒來。
“小姐,您醒了?”倩雪手捧著描金托盤走進來,聲音有些哽咽,卻盈滿了喜悅。
看到倩雪,喬嫣略略心安,笑問道:“嚇壞你了吧?”
倩雪放下托盤,擦了擦已然滑落於臉頰的淚痕,低聲道:“可不就是,昨夜王爺抱您回來,隻對下人說您不舒服暈倒了。待他為您療傷之後,才叫了我和蝶衣進來,說此事不可對任何人宣揚,這寢室也不準放閑雜人等進來。我和蝶衣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將您醫好,一直提心吊膽的。”
喬嫣看看倩雪身後,“蝶衣呢?”
“靜妃吵著要給您請安,蝶衣在前廳應付呢。”倩雪的語氣不無欽佩,“沒想到,小姐這次尋到了一個精明能幹的。”
喬嫣笑:“也是個苦孩子。”
倩雪當即就會過意來,笑道:“小姐放心,在這王府,我們人單勢孤,自然會好生相處。”說著給喬嫣墊高了枕頭,從托盤中端起藥碗,服侍喬嫣服藥。
看到顏色濃重的湯藥,喬嫣扁了扁嘴,別開了臉,“這藥苦得很,好倩雪,幫我倒掉它可好?”
倩雪忍俊不禁,哄孩子一般勸道:“好小姐,您就快服下吧。”
喬嫣隻好認命地服了藥,倩雪忙又端過一碗冰糖蓮子,聲音輕快地說道:“這就叫做先苦後甜。”
“是是是。”喬嫣無奈地笑道,喝完羹湯,隻覺得渾身不舒服,掀開錦被強撐著坐起來,扯了扯一直沒來得及換下的嫁衣,“快幫我換件衣服,穿這東西睡太累了。”
倩雪打量了喬嫣一眼,赧然地低頭稱是。
喬嫣低頭打量自己,這才發現衣襟被撕扯到胸前不說,還沾染著大片刺目的血跡。她忙又縮回到錦被裏,催促倩雪去拿衣服。
倩雪找出替換的衣衫,喬嫣看了看門口,道:“你去外麵守著。”
“可是,”倩雪遲疑著,“您自己怎麼能行呢?”
“放心吧,我沒那麼嬌氣。”喬嫣安撫地一笑。
倩雪這才依言到門外去守著。
隻有一隻手用得上力,身子又分外虛弱,尋常瑣事在此刻就變得分外艱難。依次褪去血汙了的嫁衣、中衣,拿起潔淨的中衣,右臂剛剛艱難地伸進衣袖,她就聽到倩雪慌張的語聲:“王爺,請留步……”
語聲未落,風洛揚已經施施然走進來,目光準確無誤地落在她身上。
喬嫣下意識地把錦被拉起罩住自己,再看向他,他已經走向窗前,看那意思,是不打算出去避嫌了。
身上還有抹胸遮身,比之她以前著裝開放的生活環境,和一件吊帶無甚差別,令她生氣的是他的態度,明明倩雪已經出言阻攔,他還是堂而皇之地走進來。喬嫣也顧不得什麼顏麵了,幹脆把倩雪喚來,叫她幫自己穿戴整齊。
倩雪收拾了換下來的衣衫,瞥了一眼風洛揚,低頭退了出去。
喬嫣坐在床上,一一摘下頭上的金飾發簪,將長發散開來。
風洛揚一麵走到床前,一麵不疾不徐地脫下蟒袍,隨手扔到一邊,坐到床邊,脫掉鞋子,一言不發地躺到床上。
這個時候休息?喬嫣有些局促地坐在那裏,用手指梳理著長發,緩解心頭的不安。過了很久,她以為他睡著了,側轉身去求證,卻看到他正玩味地審視著自己。“你,還沒睡啊?”她訥訥地道。
風洛揚唇邊逸出一抹笑容,“那朵蘭花,是出自你手?”
喬嫣不解地看向他,察覺到他眼中的戲謔,忽然就明白過來,不由得紅了臉頰。
這天殺的風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