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臉色有幾分不好看,卻不好發作,淡淡點頭做為應答,麵不改色的走了進去。
進去的時候,燁華早已收拾妥當,皇後靜靜的躺在床榻上,嘴角還殘餘著一抹未幹涸的血跡,唇角微微勾起,好似在笑,蒼白如紙的臉上帶著點點淚痕,又似在哭。
燁華靜靜的站在一側,兩隻手疊在前麵,密長的睫毛緩緩垂下,在清晨光線的照射下在臉上打上了一道貝殼般的剪影。
預言師跟在皇上的身後緩緩走了進去,卻在看見眼前的景象時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自顧自的喃喃道:“怎麼,怎麼,會這樣!她剛剛明明......”
“父皇吉祥。”燁華的聲音很淡,聽不出絲毫的波折,微微俯下身,並未施以大禮。
“明明怎麼樣?”皇上藏在袖下的拳緊緊攥起,淩厲的眉高高挑著,轉過頭對著預言師橫眉怒目道。
預言師的喉結滾動了一番,想要說些什麼,卻還是吞咽了下去,別過眸子不再做聲。隻是,兩雙看似淡漠的眸子此時卻染上了一片氤氳。有幾分佝僂的肩膀微微顫抖著。
皇上別過頭,不去看床榻上的皇後,反而一隻手抓過了燁華的脖頸,怒視著燁華的雙眼道:“你母後死之前跟你說了些什麼!”
燁華淡淡的望著他的眸子,仿佛被牽製的人不是自己一般,也不躲閃,將一隻手緩緩抬起,然後將一封信交到了皇上的手裏。一字一句的不緊不慢道:“兒臣進來的時候,母後還剩一口氣,將這封信塞給兒臣之後,就逝去了。隻讓兒臣將信交到父皇手裏。”隨著燁華波瀾不驚的說著,皇上攥住燁華的手已慢慢鬆開。
燁華抓住這個空擋向後微微一退,毫不在乎的將身前的褶皺扯平,眸光慢慢投向床榻之上無比安靜的皇後,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算尖銳的指甲緩緩刺入皮肉。
他現在著實很想上前給這個偽君子幾掌,甚至連將他殺之後快的心情都有了......可是他不能,就算不為自己,為了皇後的那份心,他也不能這麼做。
盡管皇後最後還是沒有挑明太多,燁華也已清楚地明白,皇後最後做這些事情,也定然是為了自己。
所以現在,除了坐上皇位完成皇後的心願,燁華再無別的奢求。雖說自己最開始爭奪皇位是為了證明自己,但,這一路上消耗太多,結仇也太多,現在的他,就算想退出這場無聲的鬥爭,估計由不得自己了......白焰,又怎麼會放過他......
皇上顫抖著手,在李公公的攙扶下做到了一旁的鳳塌上,帶著幾分薄繭的手指微抖著打開那個信封,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自己躍入眼底之時,皇上身形晃動,眼前一黑,完全癱軟到了那裏。
因為皇後是草原女子的原因,從小對這些琴棋書畫是不理的,這一手字還是他親自所教,剛開始寫的時候,那是一個歪歪扭扭,醜的不能再醜,卻沒想到,此時竟已像極了自己。
“燁啟。請允許我這麼稱呼你,在你啟開這封信的時候,我定然已經離你而去了吧。對不起,我終究還是錯過了你。
你不會明白,其實,這些年,我一直忍受著你的折磨,並不僅僅是因為要保全我的兩個孩子,還有,那份對你的愛。
或許此時說這個字有些模糊,我知道,你定已恨毒了我,但,有些事情,不是我一個人能夠阻止的。
事已至此,再多說已是無用,素素自從嫁給你,從未圖得你任何東西,也未曾與任何妃嬪爭風吃醋惹你心煩,第一次求你,還是在燁華燁昇出生之時,我求你,放過燁華,你應了。
那今日,燁啟是否還能在答應素素一個要求?
再一次放過燁華吧,就當放過自己,放過素素吧。
這麼多年,你一直對這件事情耿耿於懷,甚至想方設法想置他們於死地。
從得到燁昇死訊的那一天,我就早已算到了會有今日。
我以為我會想輕鬆的釋然,卻如何都輕鬆不了,我壓抑不住的去害怕去恐慌去怯懦,燁啟,事到如今,我卻還是不忍離開你。
對於我來說,你就像那漫天的煙花,並不那麼旖旎,卻始終讓人抑製不住的去看,去愛。
如果有來世,燁啟,能不能給我個機會,讓我,第一次遇見的,愛上的人,是你。
--秦素素。”
桌子上還有未燃盡的紅燭,迎著微風緩緩晃動著,皇上兩隻手緊緊攥著信封,將兩邊攥起層層褶皺,卻遲遲不敢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