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的。”東方洌的語調卻不是敷衍,好似知曉什麼,又好似能預見什麼。
……
一晃,月餘。
納蘭楚度日如年,這一個多月,好似過了三十多年。
白日裏,納蘭楚前來正殿為皇上診平安脈,更被皇上派去了京城醫部,作為醫女的總教頭,培養更多醫女行醫。
到了晚上,卻是生生煎熬。
葉琉璃允許她回納蘭府住,但她拒絕了,先不說出嫁後立刻回娘家久住會被人說閑話,隻說她已為人妻,便理應在家中等夫君回來,這是本分。
這一日,納蘭楚從宮外歸來,簡單用了些晚膳,便在房內看書。
然而心神不寧怎麼也看不進去,隻覺得慌亂得很。
“小菊。”
小菊立刻放下手中女紅,“是,夫人。”
“隨我一起將繡架搬來。”說著,將書放好,起身向一旁的裏室走去。
小菊一下子就垮了臉,“夫人您還沒放棄呀?夫人您瞧瞧您的手指,為了繡件料子,手指都被紮成篩子了好嗎,您不心疼自己,奴婢可心疼您呢。夫人您本就不是那種繡活下廚內宅女子,您可是醫女的總教頭,就別為難自己繡女紅了。”
納蘭楚暗暗將滿是針眼的手指藏在袖內,瞪了一眼,“誰生下來就會女紅,不都是學的嗎?別人能學得會,我也能學會!”
小菊無奈道,“但別人家不到十歲便開始學,夫人您今年……咳,奴婢的意思是……”
“學無止境,十歲女娃能學會的,我會學得更好,”納蘭楚咬了咬牙,小聲嘟囔,“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應該看醫書而學女紅。”話說出口,又後悔了,她不舍醫書,“算了,少看些醫書,將時間放在女紅上。”
當初她隻認為女紅枯燥無聊,哪有醫書好看?誰知道有一日,會想給夫君繡衣服?這種感覺很詭異,希望他身上穿的是自己繡的衣服,必須要自己繡的衣服。
小菊拗不過自家主子,又不想驚動其他下人,便陪著主子去裏室將繡架抬了出來。
小菊看了一眼繡架上慘不忍睹的繡圖。
暗青色上好錦緞底料,上麵繡了鬆樹,雖然鬆針有粗有細、毫無神韻,但到底能認出來是鬆針;雖然樹幹歪歪扭扭、毫無風骨,但到底能認出來是樹幹。
然而一旁肥肥的鴨子……不對,是鵝狀樣的禽類又是什麼?是傳說中的仙鶴嗎?
納蘭楚看了小菊一眼,“說。”
“啊?夫人……”
“想什麼,就直接說出來。”
見自家夫人嚴厲地問了,小菊隻能伸了下舌頭,“恕奴婢直言,就算是夫人努力繡完,這料子也是……不好做衣服的。”
納蘭楚的臉瞬間就紅了,雖然不會女紅,但最起碼的審美還是有,“就是趁大人外出不在,我才要努力練習不是?現在不練,何時才能繡出一副好圖?”
“是,夫人教訓的是,夫人您可快練吧,要不然大人回來看見這個,非氣跑了不可。”小菊打趣道。
納蘭楚急了,“你這壞丫頭,沒揍過你,你還真以為我武功是白學的?”
小菊嬌笑,趕忙跑到桌子的另一邊,“是是是,我們家夫人武功高強、天下無敵還不行?”
因為兩人自小長大,感情很好,所以雖為主仆,卻也經常開這樣的玩笑。
“好呀,臭丫頭讓你取笑,今天我還讓你瞧瞧我的功夫。”納蘭楚也來了玩心,追了過去,兩人就繞著桌子跑。
小菊咯咯咯地笑著,“夫人別追了,您要感謝奴婢,人家都說好的不靈壞的靈,搞不好就因為奴婢這一張烏鴉嘴,大人就回來了呢。”
小菊的話音剛落,突然聽見門外有宮女的請安聲,“奴婢見過貂蟬大人,大人回來了?”
桌子兩旁的兩人瞬間僵住,而後兩人四目齊齊看向那剛搬出來繡架,心有靈犀——快藏起來,別讓貂蟬大人看見,否則真得氣跑。
納蘭楚快速向繡架跑,小菊也跑,然而越是著急越是出錯,小菊竟然不小心被桌角絆倒,哎呦一聲一個狗啃屎。
雖然不想自己的拙作被看見,但還是更擔心丫鬟,“小菊你沒事吧?”顧不上藏繡架,納蘭楚跑了過去。
因為不小心撞到了桌角,小菊的鼻子被撞破,鮮血直流。
小菊顧不上這個,一邊捂著鼻子一邊大喊,“夫人別管我,快藏繡架!”
說時遲那時快,隻聽門扉一聲響動,門已被拍開,伴隨著冷風,一道青色人影衝到了繡架一旁,那人雙眉緊皺,警惕地檢查繡架。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納蘭楚日盤也盼的夫君,貂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