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君墨看著自己的骨頭成灰,看著簫卿顏離開,看著北梁終成了那東晉的口中食。他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悵然,這樣的感覺就像是經曆多次之後,一種終於結束了的麻木。鬼差抓著他在黃泉路上慢悠悠地走,那鮮豔的彼岸花再一次地出現在了他的眼簾,昔日的夢境一一浮現了。池君墨好似明白了什麼,當他踏上奈何橋的時候,孟婆抬了一下麵皮,手腳熟練地盛起了一碗咕嚕嚕冒著的孟婆湯。
孟婆那沙啞的聲音說:“你又來了,這是你來的第三十六回了,這一次能夠解脫了麼?”
池君墨捧著碗的手有一些抖:“這是何意?”孟婆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能懂,為什麼組合起來,卻是一個字都聽不懂呢?
白無常看著池君墨的眼神帶著不屑,更多的是憐憫:“癡兒,吃了三十五回的苦還不懂麼?”白無常歎了一口氣,帶著池君墨來到了一處水車輪前,他指著那水車輪道:“這是輪回,你的每一世都記錄在冊,隻不過你特殊,有一段輪回你是一直重複的。”
池君墨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解,不過更多的反倒是似懂非懂。他摸向了那輪回,隻覺得投中腳輕,轉眼便落到一處紅燭高照的地方,這地方池君墨太熟悉了,這就是午夜夢回時他最後悔的地方,這是他與她的洞房花燭夜,一個孽緣開始的地方。熟悉的眼眸,熟悉的動作,以及那絕望的尖叫聲。他看著她被淩霄扔進了藥池,用她的血澆灌著宋玉煙的蠱。
可是那蠱蟲已經形成了,每日的喂養也不過是讓宋玉煙身上的蠱蟲滿足了一下胃口罷了。他別無他法,隻好求百裏晉,為了能讓簫卿顏能見人,她還特意命人好生將她打扮一番,並用蕭彧威脅她。當池君墨知道能用臍帶血解毒的時候,他是高興的,他不管簫卿顏是否願意,他想要的就是那個孩子。可是孩子的出生還是沒有讓宋玉煙好起來,臍帶血已經不管用了。這個名義上的小世子變成了第二個藥人。
池君墨看著這一世絕望了,他可以肯定,這絕對是他幹的事情,因為當時的他就是這麼瘋狂。當他看到自己一臉冷漠地在簫卿顏的麵前將自己的兒子心髒掏出來的時候,他終於喊出來了:“求求你,別動手,求求你別動手。”
池君墨不敢看了,直到他再一次睜開眼睛看到那個女人身披嫁衣抱著孩子的屍骨自掛於房梁之上。他看到如畫尖叫出聲,再看到自己摟著宋玉煙喂藥,聽到如畫的稟告隻是嫌惡地皺著眉頭道了一聲晦氣。簫卿顏沒有葬禮,她最後的墓地是如畫掏出自己的積蓄買的,如畫怕池君墨怪罪,隻敢埋在了郊區不敢伸張,就連棺材都是買的最便宜的,草草地葬了。
池君墨看著這一幕痛苦地閉上眼睛,漫天的白紙,讓他慌了。白無常看著池君墨神魂不穩的模樣微微蹙了眉頭,他強令池君墨睜開眼睛。當池君墨睜眼時,他便看到另一番場景。自己還是反了,在宋玉煙的唆使下,兩軍交戰,他險勝一招,宋玉煙與他一同登上了那龍椅鳳座。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如何瀟灑快意。可是好景不長,不過三年的時間,東晉就大軍壓境了。
池君墨看著那個身披鎧甲的赫連姒踩著屍首來到了北梁的皇宮,他看到了顧淮,看到了漫天的毒蟲。池君墨沒有反抗,因為他無法反抗顧淮隻能任由他抓住了他的喉嚨。宋玉煙尖叫著被赫連姒畫花了臉,四肢折斷轉眼扔去了最下等的勾欄院。而池君墨沒有當場斃命,他最開始是被顧淮刺穿了琵琶骨,池君墨看著一臉憤恨的顧淮有一些不解:“東晉對待南楚都是優厚以待,為何這般折辱於朕?”
“你虐殺了我的女兒。”顧淮簡短地說。
“女兒?”池君墨不解了。
“簫卿顏,是本座的女兒。”顧淮說完就震碎了池君墨的四肢。池君墨並沒有當場斃命,他被顧淮練成了毒屍,一具不能動彈的毒屍。這一具毒屍在簫卿顏的墳前半埋著,直到他最後咽氣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