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衝動來得又快又猛,以至於腦袋根本沒有醞釀對應的詞句。餘少為緩緩回頭,眉頭微抬,帶著詢問的意思。
江盈雪腦袋迅速轉動,終於找到了合適的句子:"那個……醫療費我以後一定會還給你的。"
"不急。"他拉開她的手重新置於被麵下,搖搖頭道,"先把身體養好,這些事以後再說。"
這聲聲叮嚀是她從十歲後就從來沒有得到過的,此時聽來,就出親人一般,江盈雪眼底滾動著淚花,點頭聽話地閉眼休息。待餘少為轉身,晶瑩的感激之淚終於滴了下來。
"少為。"
溫柔綿軟的呼聲響在門外,餘少為停在了門口,江盈雪順勢望過去,韓晴兒挽著黎寒磊停在那兒。呼喚餘少為的正是韓晴兒。
韓晴兒伸長脖子朝這邊望了望,馬上和餘少為高興地談論起事情來,黎寒磊抿唇不語,眸光似有似無地射向這邊。江盈雪連忙用被麵擋住自己的臉,她害怕更不想見到黎寒磊。
韓晴兒和餘少為聊了幾句,三個人同時離去,江盈雪的心總算放鬆了下來。她望著空空如也的門,重重地籲了口氣。
起身爬起,她知道這麼住下去欠醫院的錢會越來越多,遂準備早點辦理出院手續。身體虛弱,她拔掉了針頭,扶著牆慢慢走向外麵。
過道裏人來人往,扶親拌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尤顯單薄,更何況穿了一身病號服。步子雖然邁得極緩,她還是體力不支,一時腿軟滑倒。
"你沒事吧。"有人從後麵扶起她,馬上聽到了對方的驚訝呼聲,"江醫生,是你!"江盈雪抬頭,看清了身穿白大卦的醫生的臉時,臉色微微僵緊,尷尬地回答:"原來是你呀,羅醫生。"
羅中良一副寬邊眼鏡罩住略顯文氣的臉,看到江盈雪眼裏閃出驚喜,問出一大串的問題:"你怎麼會住院?最近你都去了哪裏?怎麼突然就不來上班了?你現在還好嗎?"
終於發現了江盈雪的蒼白與虛弱,他停止了發問,將她小心地扶起,置入懷中,極其憐愛地撫著她的背,道:"你要做什麼?我扶你去。"從外看,會以為他們本就是極親近的男女朋友。
背後,一雙鷹眸緊緊盯住兩人,眼底射出的寒光幾乎可以將所有的事物凝結,冰凍!
"老板……"
郭子幕出聲,黎寒磊已經大步朝兩人走去,並用力地推開羅中良。
"你這人……"羅中良剛想發火,看到了頭頂上的黎寒磊,氣勢弱下來,緩聲道,"黎總裁?有什麼事嗎?"
黎寒磊根本不理睬羅中良的話,目光死緊地盯著江盈雪,似要將她穿透!江盈雪半是害怕半是不想麵對他,一個勁地往羅中良懷裏鑽,嘴裏發出祈求:"帶我走!"
"你們……"羅中良終於發現了黎寒磊盯緊江盈雪的那束束目光,不確定地愣在那裏。
黎寒磊被江盈雪向羅中良示弱的表情刺激到,原本俊美的五官一時繃緊陰沉,有如鬼魅!江盈雪已經感到透骨的風寒鑽入心底,無一處不是冰冷極寒,她更緊地往羅中良懷裏鑽,閉眼根本不願意看到黎寒磊。
鐵臂伸過來,掐緊她細弱的肩膀,用力往外拉。江盈雪痛得縮緊了眉頭,可憐巴巴地做著抗爭,顯然並不願意離開羅中良的懷抱。
羅中良也感覺到了這一點,年輕人的那股正氣湧出,他伸手握上了黎寒磊的臂,嘴裏喊道:"黎總裁,請您尊重一下盈雪,她不想跟你走!"
叭!
羅中良被黎寒磊反揪臂膀,一個反身摔了出去!他終究是個文質書生,如何敵得過黑白通吃的黎寒磊。
這一切發生在電火石光之間,江盈雪根本來不及反應,就看到羅中良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牆壁上。緊接著腰間一緊,她被人強行摟住快步朝樓外走。
那邊的羅中良勉強爬起還想來追,郭子幕已上前將他控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江盈雪被帶走。
這短暫而猛烈的爭鬥嚇得過往的醫護人員人病人親屬亂成一團,他們還沒搞清楚狀況,人已離去。
江盈雪被重重地摔在了車後,她劇烈喘息著,看到前麵跳進駕駛室的黎寒磊,心一陣一陣地切割著,劇痛著,早已勝過了肉體上的痛。
她不再那麼怕他,卻極度失望,極度的難過,一遍又一遍地問著自己:"小石頭哥哥怎麼會變成這樣!這個惡魔一般的男人真的是從小嗬護著自己的小石頭嗎?"
車速出奇地快,在車道上撞了不少搶道的車輛,激起無數的紛擾。這恐怖驚險的一幕幕絲毫沒能震撼江盈雪的心,她的心已完完全全被不相信塞滿。
車身一個急旋,她的身體悶悶地撞擊在車窗上,已然感覺不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