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柏然神情微微一變,隨即又恢複鎮定,“據說是黑道仇殺,難道不是?”
警務人員本不想多說,可是對方站著的是尋常人輕易難得見到的大人物,他沒有多加隱瞞,道:“對,初步確定是黑道仇殺,但事情真相還需進一步調查……,哎,景太太,你不可以進去。”
莫相離聽著兩人寒喧,他們在說什麼她根本就沒有聽進去,眼睛一直盯著那些警務人員從車上抬著燒焦的屍體下來,突然一道光線射過來,刺得她眼睛都睜不開,待她定睛望去,那具燒焦的屍體中指上戴著一隻祖母綠寶石戒指,她認得那枚戒指。
小時候,繼母林玟娜總跟父親吵架,一吵起架來,就會拿父親手上戴著的這隻祖母綠寶石戒指說事,後來有一天,她忍不住問父親,“爸爸,為什麼林媽媽總要拿戒指跟你吵架呢?”
莫鎮南那時的神態就會陷入無盡的淒迷中,他落寞地抱起她,說:“這是我跟你媽媽結婚時的戒指……”
女人的小心眼可見一斑。
現在,她自然認得那枚跟了莫鎮南二十多年的戒指,她一直不願意相信的事實在這枚祖母綠寶石戒指的盈綠的光芒下,讓她不得不相信,她發了瘋似的掙開景柏然撲了過去。
“爸爸……”傷心、痛苦、淒厲、絕望通通自這聲叫喊著宣泄出來,莫相離身子抖得如風中落葉,叫她如何相信眼前的事實?她顫抖著手要去觸碰那具燒焦的屍體,可是伸了幾次手,她都膽怯地縮了回來。
不,她不相信,打死她也不信。“爸爸,爸爸……”眼淚一顆一顆滾落下來,莫相離的心淒惶無助,全身陡然失了力氣,她神智一暗,昏了過去。
景柏然趕上來,剛好來得及將她攬進懷裏,看著閉眼昏死過去的莫相離,他連忙抱起她,飛快地向人群外奔去,奔了一半,他又停下腳步,看了一眼那具燒焦的屍體,他才匆匆轉身離去。
人群外,誰也沒發現在二樓一家快餐店靠窗位置上,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一直靜悄悄地注視著樓下,直到看到莫相離出現時,他幽暗的目光中突然迸發出一陣詭異的綠光。
莫鎮南,你死得倒輕鬆,不過我不會放過你的女兒,我要讓你家破人亡,我要讓你在地獄也不得安生。
英歡,你背叛我,你欠我的債,我要讓你跟莫鎮南的女兒一筆一筆的來還清。
醫院裏,景柏然失魂落魄地坐在床邊,看著躺在床上昏睡的莫相離,心中一陣泛疼,心底那股愧疚扯得他快要發瘋了,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當初他不該去招惹白少棠的,那個瘋子對莫鎮南的恨意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如今就連銀鷹都不知道他身在何處,依他對莫鎮南的恨意,接下來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一步錯,步步錯。今後要保護莫相離不受到傷害,他還要做多少錯事來圓這一個錯誤?
“爸爸,不要,不要離開我。”睡夢中的莫相離很不安寧,她夢見自己走在一片白霧中,白霧的盡頭一直響著鈴聲,似在牽引著走過去,她一步一步走,不知道了走了多久,終於在白光後見到一臉安詳的莫鎮南。
她連忙奔過去,可是不管她跑得有多快,她始終跑不到莫鎮南身邊,她很絕望,越是追不上,她越要追,就在這時候,一直沉默著看她的莫鎮南說話了,“阿離,回去吧,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回去吧。”
“不要。”莫相離尖叫一聲,踉蹌著追過去,腳下不知道絆到什麼,她狠狠地摔下去,她不甘心,想要爬起來,卻見莫鎮南一直在向自己搖頭。
“回去吧,回到你的世界中去,爸爸已經累了,以後再不能陪著你,你要堅強,要學著照顧自己……”莫鎮南的聲音越來越低,身影也越來越模糊,直到再也看不見。
莫相離在白茫茫的霧氣再也瞧不見莫鎮南的身影,她大叫一聲,驚醒過來。
景柏然傾身過去,就見她眼淚順著眼角一直流進枕頭裏,他心中大疼,伸手去替她揩掉眼淚,“阿離,不要哭,你爸爸若在天有靈,也不願意看到你為他這麼難過,那都是意外,我們無法避免的。”
莫相離卻止不住悲傷,俯在景柏然懷裏大哭起來,景柏然撫著她的背,什麼也沒再說,或許哭一哭,她才能將心底的難過發泄出來,否則鬱積在心,對她也不是好事。
莫相離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等她好不容易止住哭泣時,兩眼已經腫得像核桃,景柏然心疼的撫過她的眼睛,“哭完了?答應我,不要太難過,我會心疼……”
莫相離倚在他懷裏,臉上浮現一抹羞赧,想起自己剛才在他懷裏放聲大哭的樣子,她心裏就別扭起來,她擦了擦眼淚,“景柏然,謝謝你陪著我,否則我不知道我該怎麼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