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悉了花著雨是他的妹妹,他便叫她丫頭,叫得親切而溫柔,就好似好久之前就想這麼叫一樣。這些日子,他陪著她圍場狩獵,草原跑馬,對她極其嗬護,百般寵愛。
鬥千金和西涼國主前來求親都被他斷然拒絕了,拒絕得很幹脆,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花著雨原本還以為,他會將她當做政治工具的。未料到,他竟然沒有。這令她非常意外,也讓她有一點感動。說起來,真要離開他,心底深處還是有一絲淡淡的不舍。但是,她不能留在這裏。
“我也總要嫁人的,我覺得鬥千金不錯,若是拒絕了,以後到哪裏找那麼好的一個男人?再說了,我嫁給鬥千金,還能為北朝和東燕聯盟出一份力,多好的事情啊!”白瑪夫人說了,若要平安逃離,隻有利用出嫁這一條路。若是貿然出逃,是逃不出蕭胤手掌心的。
蕭胤回首望著她,神色依然清冷,柔聲勸道:“丫頭,我不要你為北朝出力,我隻要你以後過得好,過得快樂。你真的喜歡鬥千金嗎?從何時喜歡的?我不信,你會這麼快喜歡上一個陌生人!”
“其實在那幕達大會上,當他不惜冒險從雪山為我采回來雪蓮時,我便有些喜歡他了。”花著雨話一說完,便看到蕭胤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在月光映照下,泛著大理石般的清冷光澤。
他死死盯著花著雨,眸中情緒變幻莫測,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卻又最終無法說出口一般。
“一見鍾情?”他咬牙切齒地說道,聲音冷得似乎能將周圍的空氣凍結。他迎著天邊冷月,負手凝立在夜色之中,久久地一言不發。月色將他的影子拖長,他整個人就好似一隻孤獨的鷹隼。
他站在那裏很久,久到花著雨幾乎以為他成了冰雕,他才驀然轉身,一字一句地說道:“丫頭,我曾經發過誓,這一生,無論你要做什麼事,我就算赴湯蹈火,也要為你做到。既然你願意嫁給他,那我便去稟告父皇,就說你答應了鬥千金的求親。”這一番話說完,他好似用盡了全身的氣力,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花著雨望著他孤寂的背影,心中頓時五味雜陳。接下來的日子,她再沒見過蕭胤,或者說,蕭胤再沒有來見她。
終於,到了出嫁的那一天。
一大早,喜娘們便將花著雨叫了起來,開始為她梳妝。
白瑪夫人作為花著雨名義上的奶娘,一早便過來了。她對著銅鏡,將花著雨的一頭墨發打散,用梳子慢慢地梳著。
“小公主的頭發真好,像是緞子一樣。”她低低喟歎著,心中,應該是想起了真正的卓雅公主。
花著雨心中也有一絲酸楚,任由白瑪夫人將她的頭發梳通,綰成漂亮的發髻,再穿上寬大的錦繡衣裙,靜靜坐在妝台前。
日光透窗而入,身上紅色的嫁衣,如同雲蒸霞蔚般耀眼。
吉時就快到了,兩個喜娘圍著花著雨說著吉祥話,誰也沒想到,屋門忽然被人推開,蕭胤踉蹌著走了進來。
“你們……都出去!”他一開口,濃烈的酒氣便襲了過來。
“殿下,您這是怎麼了?”白瑪夫人一把扶住蕭胤,擔憂地問道。
“殿下飲了一夜的酒,已經醉了!”尾隨在蕭胤身後的回雪輕聲說道。
花著雨怔怔望著蕭胤,這是她第二次見他醉酒。那幕達大會上那一次,她不知他是否真的醉了,但是這一次,她卻能肯定,他是真的醉了。他唇角掛著笑意,很燦爛的笑意,嘴好似合不攏一般,一直笑一直笑。漂亮的紫眸蒙矓迷離,醉意氤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