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花著雨才悄然回到居養所。她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待悠長的更漏聲敲過了三聲,趁著宮內禁衛軍換班的工夫,花著雨出了居養所,翻進了太上皇居住的玄承宮內。
她趴在屋簷上,隱約聽到絲竹管弦之聲從大殿內傳來。花著雨皺了皺眉,據說炎帝病情嚴重,何以在深夜縱情聲色?她原本打算待夜深無人時,潛入到炎帝房中,從他口中查問一些事情的,如今看來卻不可能了。她正要離開,卻聽到屋內絲竹之聲停歇,有咳嗽聲傳了出來,其中隱約夾雜著女子的低語聲。花著雨心中疑惑,悄悄掀開一塊琉璃瓦向下望去。
宮殿之中燈火昏暗,異香繚繞,層層明黃帷幔隨風飄蕩,現出帷幔之中的人影。
太上皇斜倚在臥榻上,一旁的女子,正是登基大典上守護在他身側的劉太妃。
“太上皇,吃藥了。”劉太妃衣衫半敞、身姿婀娜地走了過來。
太上皇一直盯著劉太妃,連眉毛都不曾眨一下,表情更是一貫的冷肅,令人觀之心生懼意。劉太妃將藥碗端到太上皇麵前,他捧起藥碗一飲而盡。
“很好喝吧?”劉太妃笑眯眯地說道。
“很好喝吧?”太上皇一臉冷肅地重複道。
花著雨悚然大驚,感覺炎帝有些不對勁兒。聯想起當初在迎接北征將士回來的宴席上,還有皇甫無雙的登基大典上,都是這個劉太妃伴在他身邊。難不成,炎帝已經被迷了心智,一應話語都是受這個劉太妃指點?這也怪不得,當日於太妃出示了那卷染血的帛書,炎帝看後無動於衷了。
花著雨不安地伏在屋頂上,一顆心緩緩下沉。皇甫無雙,你對自己的父皇,倒真是下得去手啊!
不曉得姬鳳離之前,是否查出此事了?
想起姬鳳離,花著雨神思一陣恍惚,那人白衣墨發、溫雅含笑的樣子,一瞬間似乎化作一根竹簽,帶著往昔的音容笑貌,刺入她心扉深處。
她從屋簷上悄然移步下去,飛身到了玄承宮外。
更漏將殘,夜色深濃。迎麵一隊禁衛軍巡邏而來,有人冷叱道:“誰在那裏?”
花著雨匆忙飛身躲到一側的樹影之中,看著禁衛軍匆忙奔來,她慌忙斂氣屏息,不敢妄動。眯眼瞧著為首之人越走越近,隻聽身側的青石路上,有人慢悠悠地轉了出來。
“是我!”蒼老而嘶啞的聲音,在暗夜裏聽上去令人心頭一滯。
透過枝杈的縫隙,花著雨看到一個人影步履蹣跚地走了過來。她身子一僵,有些震驚地發現,來人竟然是她在溫婉宮中看到的葉太醫。
“原來是葉太醫,屬下得罪了。”禁衛軍頭目慌忙抱拳施禮。
葉太醫冷哼了一聲,緩緩道:“下去吧。”
幾個禁衛軍慌忙抱拳退了下去。葉太醫背著藥囊,快步向玄承宮走去。從方才禁衛軍的態度可以看出,葉太醫正在為太上皇醫病,那太上皇的病情,恐怕和這位葉太醫脫不了幹係。
眼瞅著葉太醫進了玄承宮,花著雨這才悄然離開,心中的疑惑卻是越來越濃。
花著雨向皇甫無雙請求遣送丹泓出宮,被他拒絕。花著雨知道他是絕不會放丹泓離去的,便開始準備將丹泓偷偷送出宮。但是,自從姬鳳離出事後,皇甫無雙對花著雨監視得越來越嚴密,那架勢是非要她做他一輩子的太監總管了。她若是自己偷偷出宮,還能甩開他派來的人;但若是帶著丹泓,便不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