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不過日後跟她多要些銀子,做今日的出場費。”溫念之看著水月,搖頭輕笑。
“你又知道!”水月狐疑的看向溫念之。
“昨夜整理,不巧見了你寫的契約書。”溫念之解釋道,從袖帶裏掏出帕子遞給水月,“這鳳尾琴極為名貴,淨了手再去碰。”
這廂莫逸軒又湊了上來,“如月,這鳳尾琴要兩人彈奏。在下不才,曾研習一二。若是你需要我……”
“念之!”不待莫逸軒話說完,水月便拉著溫念之的袖子,將他扯上了台。
待到溫念之坐下,水月湊近溫念之的耳畔,輕聲道,“還記得那日無趣,我們玩的九宮格,隔子可吃的遊戲。將這琴弦當做九宮格,我攻你守。”
水月挑眉淺笑,伸手抽了放在一起的梨木椅,在眾人的吸氣聲中,水月不疾不徐,勾著凳子圍著桌子轉了半圈,這才把手,款款落座於溫念之對麵。
眾人見水月此舉,哄堂大笑,“花媽媽,趕緊讓那溫如月下來吧!這鳳尾琴反彈,古今可是頭一遭!不會彈就滾下去!”
“想學人家反彈琵琶,搏個雅名,莫要東施效顰了才是!”
水月充耳不聞周遭哄鬧,身子坐定,垂眸看著鳳尾琴,“的確是把好琴,念之可喜歡什麼曲子?”
“你那日寫的《錦鯉抄》委實不錯。”溫念之眸如靜水。
“那就它吧!不過念之可是要唱詞的。那日可是教你認過曲譜的。”水月俏皮的眨巴著眼睛。
溫念之無奈地撫上額角,寵溺的彈了彈水月的額頭,“今日倒是被你算計了一回。也罷,依著你便是。”
伸手拂琴弦,琴音瓊響,如一滴水落入幽潭,世間皆靜。零零徐徐之音建起,溫念之指尖隨著水月撥弄的餘音也拂上琴弦。自始至終,兩人的指尖都隔著一根琴弦,若即若離。
溫念之優雅修長的指尖追逐著水月的纖纖玉手,琴音乍現,讓人忍不住側耳傾聽,就連呼吸也放得極緩,生怕錯過一個音符。
琴音先是輕鬆靈動,如同婉約春日。突然猙獰一聲,琴音抖起,燎原之勢如同秋風乍起。兩人的琴音似是天作之合,聽不出半分隔離,似是愛人間的繾綣呢喃,又似情人間的追逐嬉鬧。比七弦琴多了絲絲迷幻質感。溫念之眸光細細描繪水月清秀的眉眼,啟唇吟唱:
“夏日蟬聲陪伴,秋的韻腳流浪,回憶漫漫開始,誰肯安靜守著,遙望遠方。荒草覆沒城外,古井枯塘流淌,勻散時光中每一縷過往。晨曦變涼,驚擾陌上新桑,風卷起門庭前夜,明媚的落花斜穿過,你走過的回廊。”
“濃墨追逐著宣紙,朱筆流沙熨燙,染紅了我素衣白裳。月光微涼,墨跡流淌,字眼疏狂,人間滄惶。情結微涼,指尖微涼。流年太過匆忙,你我對錯又何妨?你在塵世中輾轉了千百年,卻隻為了讓我看你最後一眼。”
“那夜火光濃烈,臨照描摹你的容顏。在最後它燃盡了時間,留我一人,孑然一身,漸漸凋零在,無人的夢境裏。如同螢火蟲會將夏夜遺忘,如果終究你要揮別,與我這段難忘的時光,你翩翩白衣不要不經意沾了花香。對你的繾綣迷戀,從此墜入塵網。”
“腳下的屐齒輕踩著燭焰,屏風的人影搖晃,城外的所有喧囂,被你沉默的素描在畫上,從驚蟄一路走到霜降,你的淚水凝成詩行。月光微涼,筆鋒微涼,難繪虛妄,難解惆悵。夢境微涼,指尖微涼。迷離幻象,重疊憂傷,原來訣別是因為深藏眷戀,你用輪回換我枕邊月圓……”
一曲終了,花柳齋內人聲具靜。鄭容和看了眼台上,鬼魅般的身影從花娘身後掠過,“藝比三巡,帶溫如月到後院來。隻她一人。”
水月笑嘻嘻的起身,牽著溫念之的衣袖下台,半是撒嬌半是讚揚,“沒想到念之的琴技造詣與我不差分毫,改明兒咱去娘親那裏炫技好不好!四手聯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