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5(1 / 3)

章節5

跳舞的人

福爾摩斯幾個小時來一直坐在他的位子上沉思。在他的麵前是一隻長長的化學試管,裏麵正沸騰著一種非常臭的化合物。他盡量把頭湊近那隻化學試管,為的是更清楚明了地觀察化學試管裏化合物的化學變化。

他出乎意料地冒出一句:“華生,你不想到南非投資是吧?”

他這句話問得我驚異不已。他揣摩別人的能力我一直都很佩服,但此時此刻他隨便一句話就點破了我的心思,這就更令我不得不重新看待他的能力。於是我問他:“從哪裏看得出來呢?”

他不再背對著我,而是手持那隻化學試管和我麵對麵地坐著。他的眉頭微展,一絲微笑掛在臉上。

“哈,華生,你感到有點驚異吧!”

“你說得很正確。”

“我想你不妨記下我剛才對你說的話,然後在紙上複寫一遍。”

“這是為什麼?”

“很簡單,過了幾分鍾後,你就會覺得這件事情一點都不複雜。”

“我不這樣認為。”

“但是你必須承認,我的朋友。”他重新把化學試管放回架子上,作了一番獨特的見解,他說,“推理一件事情,隻要選好突破口,要做到思維清晰,中間不脫節,環環相扣,這並不難。緊接著你隻要去掉中間的推理過程,你的聽眾就能夠按照你的思維去思考,你的旁敲側擊,會讓他們恍然大悟的。我一看到你左手的虎口,我就敢斷定你不想把你那一筆錢投資在金礦方麵。”

“我還是不明白,這裏麵有什麼關係嗎?”

“好像沒有,但是我能夠馬上告訴你它們關係密切。這一係列的內部關係是:第一,昨天晚上你從俱樂部回來,我發現你左手虎口上粘有白粉;第二,你左手虎口上粘有白粉原因很簡單,你在打台球的時候為了穩定球杆;第三,塞斯頓不在場,如果他在場,你是不會打台球的;第四,你四周前對我說過,塞斯頓掌握了南非基地金礦的采挖權,隻有一個月的期限,他希望你能夠和他聯手開發;第五,你的支票本在我的抽屜裏鎖著,你一直沒和我要過鑰匙;第六,就是你不想和塞斯頓合作。”

“的確是這樣的。”我差點拍了一下福爾摩斯的肩膀。

“是這樣的!”他臉色並不高興,他說,“把原因一說了,什麼都不是問題了。我這裏有個不明白的問題,我要向你請教,我的朋友。”他把一張紙條丟在桌上,請我解答。

紙條上畫著一些莫名其妙的符號,我在它的麵前露出了難堪的臉色。

“這好像是張小孩畫的圖畫。”

“你可以接受你的看法,我不這樣認為。”

“你說是什麼呢?”

“希爾頓·丘彼特先生也想搞清楚這個問題。他住在洛福克馬場村莊園。今天早上他給我寄來了一封信,信裏麵談到了這張畫,畫是夾在信裏麵的,他馬上就要來了。”

樓梯道的腳步聲很沉悶,沒過多久,一個身材魁梧、長得精悍的大漢走了進來。他明亮的眼睛和紅潤的臉龐能夠證明他不住在多霧的倫敦。當他跨進我們房門的時候,我們能夠感覺到他身上那股清爽的氣息。他和我們禮節性地握了握手,這時他看到放在桌上的那一張紙條,他的臉色立刻變得憂鬱了起來。

“尊敬的福爾摩斯先生!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憤怒地說道,“這張鬼東西令我壓抑不住心中憤慨的怒火。我是久仰你的大名才把這鬼東西寄給你,我希望你能夠幫助我。”

“我理解你憤憤不平的心情,我的心情現在也很不平靜。這些跳舞的奇形怪異的小人兒,像孩子們畫的東西。你為什麼這樣重視這張畫?”

“我才不會為這張鬼東西費去我寶貴的精力呢。但是我的妻子非常看重它。這張東西的出現讓她寢食難安。她沒有說她對這張鬼東西恐懼的原因,我很想搞清楚這張鬼東西到底是什麼鬼玩意兒,害得我親愛的妻子如此失魂落魄。”福爾摩斯又重新審視了這張奇怪的畫。他在太陽光底下看到這張畫是用鉛筆畫的,他很快在他的筆記本上記上一頁。

福爾摩斯又十分細心地察看了那張奇怪的畫,最後把它放進了他的貼身口袋裏。

“我想它會變得更有趣更曲折,我是說事情的發展趨勢。你的信我已經細讀了,我已經掌握了一些可靠的線索,我的朋友華生醫生對這件事情也很感興趣,你不妨跟他講講。”福爾摩斯對希爾頓·丘彼特說。

“好的,我很願意做這件事情,多一個朋友知道,就多一份解決問題的力量。”丘彼特先生有點緊張地說道,“事情應該從去年結婚期間講起,我想事先說明的是,我並不富有,我的家族居住在馬場村大概有幾百年的曆史了,我家是當地的名門望族。去年,我到倫敦參加維多利亞女王在位六十周年的紀念大會。我旅居在羅素廣場的一幢公寓裏。在公寓裏還住著一位年輕美麗的美國小姐,她叫愛爾茜·伯特裏克。我們很快交上了朋友。我們倆真是一見鍾情,我們熱戀了起來。我想娶她做我的妻子。我們沒有大張旗鼓操辦我們的婚事,福爾摩斯先生,你肯定會為我這種魯莽的結婚方式而感到不可思議吧。但是我不這樣認為,我能為我自己娶到這樣一位妻子而感到高興。

“愛爾茜·伯特裏克也非常愛我,她很願意嫁給我,她的性格很直爽。我不能否認她曾經對我說過要我好好考慮考慮我們之間的婚姻大事,到時候可能會後悔。你們想我這麼愛她我怎麼會後悔呢。她曾經直言不諱地告訴我:‘我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交過朋友,我現在隻想好好地靜一靜,我不想再回到過去。假如你真想娶我的話,你必須向我保證你再也不會在我的麵前提起我的往事,你如果覺得我提出的條件很苛刻,就讓我仍然過一個人的日子吧!’她在我們結婚的前一天還這樣對我說,我告訴她,我再也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我也答應了她的要求。

“我們結婚至今已經有一年了,我們倆生活得非常和睦非常快樂。真是天有不測風雲,我們的生活有了波瀾。大概是在一個月前,有一天,我的妻子突然收到一封從美國寄來的信。我看見信封上貼著的是美國郵票。她一看到那枚美國郵票臉色就慘白了,她把信一看完就燒掉了。她沒有再提到這件事,我也沒有問她。我必須遵守我的諾言,從那天起,她的神情就大變了起來,似乎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她好像預感到什麼東西會出現。她是一個善良的女人,雖然在以前可能有一段不幸的生活,但我敢肯定那絕對不是她的錯。她嫁給我,也絕對沒有損壞我的家族聲譽。

“讓我們好好來談談這張鬼東西出現在我家的情況吧。大概在一個禮拜之前,也就是上個星期二吧,我意外地發現了一個窗台上畫了一些十分有趣的跳舞小人兒,和這張紙上的東西一模一樣,是用粉筆畫的。我還以為是我家那個小馬夫畫的呢,但他指天發誓他並不知道這件事情。我把那些畫在窗台上的鬼東西全部擦去了,後來我告訴了妻子。她非常重視這件事情,她吩咐我,如果還有這種東西出現,一定要告訴她。事情又在昨天早上發生了,我在我家花園小道上看到了這張畫,我立刻拿給愛爾茜看,她剛看一眼就昏倒了。她從那天看到這張鬼東西後,一直都失魂落魄,惶惶不可終日。我不敢再耽誤下去了,我馬上就把信連同畫一並寄給了你。我知道如果讓警察知道這件事情,他們一定會嘲笑我的,我相信你,福爾摩斯先生。我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我的妻子。”

我們從他那張激動的臉上,可以看出他對他妻子的深愛和信任,福爾摩斯全神貫注聽他講完後,開始了沉思。

“希爾頓·丘彼特先生,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讓你妻子說出她內心的隱秘。”

希爾頓·丘彼特為難地說道:“我是男子漢,我不會做出任何有背諾言的事情。愛爾茜如果真心願意對我傾訴,她會對我說的;她不願意,我絕不會強迫她說。我相信你的能力,事情終究會水落石出的。”

“感謝你對我的信任,好吧,我問你,你家有沒有來過陌生人?”

“沒有。”

“我想你家是住在很僻靜的地方,任何陌生人的出現都會引人注目,對吧?”

“在我家附近一帶是這樣。但是離我家不遠,有一個馬場,那裏經常留外人住宿。”

“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內容十分豐富。它們不是隨便畫成的。這張紙上所畫的東西一定有規律可循,我想要搞清楚這些莫名其妙的玩意兒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好。還有,我手頭到目前為止掌握的線索並不充足,僅僅從一張莫名其妙的畫的內容入手,我覺得困難很大,我希望你先回家再細心觀察一番,一有情況馬上通知我。還有,你必須把那些新近出現的跳舞小人按原樣描摹下來,時時刻刻密切關注事情的發展狀況,記住,一有新情況,馬上通知我。”

送走了希爾頓·丘彼特,福爾摩斯的情緒很不好。這幾天,我看見他幾次從筆記本中抽出那張紙條,全神貫注地望著紙上的那些奇異的符號。大概又過了兩個星期,有一天下午我要出去,他把我叫住了:“華生,你能不能不出去呢?”

“有什麼事情嗎?”

“今天早上我收到希爾頓·丘彼特的一封電報,又是那些古怪符號的事,我從他的電報中推測出他發現了新的重要線索。”

我們在房子等他的時間不算長,希爾頓·丘彼特用最快的速度跑上了樓,他的精神和情緒明顯地不怎麼好。

“為了這件事情,我真是傷透了心,福爾摩斯先生,”丘彼特一邊說一邊坐倒在椅子上,他痛苦地說道,“對手在暗處,而你在明處,這樣的處境真是令人擔心,但是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我的對手是誰,我真是太痛苦了。現在我和我的妻子都非常痛苦,我的妻子為這件事情也傷透了心,她越來越瘦弱了。”

“她一直都沒有向你說什麼嗎?”

“什麼都沒有說,她什麼也不肯對我說。我明白她內心的痛苦,我一直想為她分擔痛苦,可能是我做得太笨拙了,她嚇得再也不敢提起這事了。她時常談到我的家族名譽,往往在這個時候我以為她就要向我傾訴她的隱秘了,但不知為什麼,話到嘴邊她又繞開了話題。”

“你最近有沒有什麼新的發現?”

“有,有,挺多的,我帶來了幾張新的畫,我還看到了我的對手了。”

“是嗎?畫鬼玩意的那個人嗎?”

“沒錯,我親眼看到他在我家莊園上畫這鬼玩意。自從我上次從你們這裏回到家後,也就是第二天大清早,我在工具房門上又看到了新畫的跳舞小人,仍然是用粉筆畫的。這工具房和草坪在一塊地方,它正好對著前窗。我照著畫下了一張。”他拿出了一張紙,在桌上攤開。

“很好!很好!請說下去。”福爾摩斯說。

丘彼特又接著說:“我一描下來後,馬上就擦去了。但是兩天後,我又發現了新的。”

福爾摩斯興奮地擦了擦手背。

“線索越來越充足了!”他高興地說。

“三天後,我又在花園的小路上發現了一張紙條,上麵壓著一塊大鵝卵石。紙條上畫的鬼東西跟上次那張一模一樣。從那天開始,我就決定守夜。我右手拿著槍,坐在書房不睡。我在等待那個該死的家夥。從書房往外麵看,草坪和花園全都在我的視野之內。半夜三更的時候,我聽到背後有腳步聲,我妻子穿著睡衣來叫我去睡覺。我對她說我倒要瞧瞧是何方神聖竟敢三番兩次地來騷擾我們。她懇求我不要去理睬那些惡作劇。她對我說:‘我們可以出去旅行,不去搭理那些無聊的惡作劇和那些無聊的人。’我氣惱了,說:‘我不會放過那個該死的家夥,我們為什麼要逃避,這不是我們的錯!’她說:‘好吧,先睡覺,明天再談吧。’

“正在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看見了她的臉在燈光下忽然由紅潤變得慘白起來。她的左手在使勁地拽我的肩膀,我使勁地掙脫,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瞥見了工具房的牆角下有一個人影在走動。那個人影偷偷地摸到工具房門口,我又驚又怒,我握緊了槍就往外衝。她從後麵抱住了我,我那時隻想收拾那個該死的家夥,我不顧一切地推開了我的妻子。當我趕到工具房門口的時候,什麼都沒有了,那個該死的混蛋逃走了。我看見門上又畫了一些跳舞的小人兒,一模一樣的小人兒,我尋遍了莊園各處,什麼也沒有發現。當我再次去工具房檢查的時候,我看到了房門上又增加了些新畫,原來那個混蛋還沒有離開我的莊園。”

“你把房門上那些新畫照樣描下來了嗎?”

“畫下來了,都在這裏。”

希爾頓·丘彼特又從口袋裏取出一張紙來。

“那麼,這些是描在前一行下的呢?還是前後分開的?”

“它們原來都是畫在另一塊門板上的。”

“太好了!這條線索的作用非常大,我看到破案的曙光了。丘彼特先生講下去吧!”

“還有什麼好講的,福爾摩斯先生 ,那天晚上我簡直肺都要氣炸了,我生我妻子的氣。她如果不在緊急的時候抱住我,那麼我就可以收拾那個該死的混蛋了,最起碼我可以將那個家夥打傷,他早就應該嚐嚐我的厲害。我妻子事後告訴我,她拽住我是害怕我會受到意外的傷害。我當時想到的是:她不是怕我受到傷害,而是害怕那個該死的混蛋受到傷害。但是我從我妻子的語言以及她的眼神中可以明顯體會到她的確很擔心我,我想約上農場裏幾個健壯的青年埋伏在暗處,隻要那個混蛋一出現,我們就往死裏打,不讓他知道我的厲害,我決不會罷休的。”

福爾摩斯聽完他的敘述,馬上就阻止他:“這樣做沒用,反而會打草驚蛇,你時間急不急?”

丘彼特先生說:“我今天還必須趕回家,我妻子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她非常害怕,她希望我早點回去。”

“既然是這樣,你就先回家吧!你妻子確實很需要你的保護。我本來想過幾天和你一道到你家的,好吧,你先留下這些玩意兒吧,我會為你處理這些棘手的問題。”

福爾摩斯把希爾頓·丘彼特先生送到門口,就沒有再送了。他關上門,臉色很平靜,從他的眼神裏我看出了他對這種案子有一定的駕馭能力。他在桌邊忙了起來,他麻利地把所有畫有古怪符號的紙條都擺在了桌上,並且仔細地進行了拚湊,在拚湊的過程中,他對這些古怪的符號進行了破譯。在長達兩個小時裏,他的左手和右手從來沒有放下過那些畫有古怪符號的紙張。他太投入了,他對我視而不見,我明白這是他的工作習慣,到了最後,他歡快地吹了一聲口哨,我想他的工作暫時就要告一個段落了。他已經寫好了一份電報,電報比較長。他高興地搖晃著手中那份長電報說:“華生,假如回電中有我希望得到的東西,案子就快要結案了。”

那個時候,我真想向他問個明白,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我清楚福爾摩斯到了適當的時間,他會告訴我這個案件的一切的。

回電遲遲不到。我們坐在房間裏整整等了兩天,終於在等二天傍晚,希爾頓·丘彼特用一封信的表達方式向福爾摩斯回報了情況。他在信裏麵說他家沒有發生什麼意外。但是在莊園小路上又發現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跳舞小人兒。信裏麵夾寄來了一張。福爾摩斯馬上攤開了那張紙。他仔仔細細地觀察了幾分鍾,突然他發出了一聲驚歎,他的臉色也焦急起來。

“事情發展得越來越不妙,我們再也不能袖手旁觀了,現在有沒有去洛福克的火車?”

我拿出了列車時刻表,晚上最後一趟火車早開走了。

“糟糕,看來沒有辦法了,我們隻能搭明天的首班車。”福爾摩斯說得很急,“一定要我們出馬才行。算了,電報也不用拍了,事情緊急得很。事實擺在眼前,我看了丘彼特這份電報,我就知道事情發展到一觸即發的程度了,丘彼特先生的生命受到了威脅。”

事實上正如福爾摩斯所意料的,事情發展到最後竟然發生了暴力、恐怖等行為。福爾摩斯的臉色讓我預感到事情複雜了起來。為了把這件曲折、複雜的案件真相敘述完整,我想和福爾摩斯有關的事情都不能忽略,因為他是這起案件的破獲者,福爾摩斯最有資格在這起案件上發言。

我們搭乘火車到達了洛福克火車站,火車站的站長向我們走來,他問我們:“你們是從倫敦趕來的偵探吧?”

福爾摩斯微微地皺了皺眉頭,他很反感他的行動受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人的關注。

“你怎麼知道的?”

“這是洛福克的警長馬提經過火車站告訴我的,你們當中有一個還是外科醫生。丘彼特夫人還沒有死,但是傷勢很嚴重,可能活不了多久。”

福爾摩斯滿臉盡顯焦急神態。

“我們要趕到馬場村莊園去,但是我沒有聽說那裏出了什麼事啊?”福爾摩斯說。

站長說:“這是一起謀殺案,恐怖的謀殺案,希爾頓·丘彼特夫婦遭到了槍擊。事情是這樣的,丘彼特夫人先把她丈夫用槍打死了,然後自己朝自己開槍,她命大,沒有被槍打死,不過她也活不了多久了。要知道,他們原來生活得多麼美滿幸福啊!哎,真慘!”

告別了火車站站長,我們匆匆忙忙地上了馬車。在長達九英裏的路途中,福爾摩斯什麼話也沒有說,他在沉默中思考。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我看到他的臉色和眼神失去了往日躊躇滿誌的光彩。他內心一定很痛苦,要知道,他不願看到的事情出其不意地發生了。他臉上有一種茫然的神情。好在沿途的風景不錯,氣氛不算死氣沉沉。這一帶聚居的人已經不多了,農舍沒有多少,分布得稀稀落落,寬廣的田野圍繞著稀落的農舍。馬場村莊園離我們越來越近。馬車夫用鞭子指著前麵不遠處的小樹林,小樹林圍繞著一個大莊園,他告訴我們:“馬場村莊園就在那裏。”

馬車帶著我們來到莊院大門口才停了下來。莊院裏紛紛擾擾有一些爭吵的聲音。大門口也站立著一些圍觀看熱鬧的人。一個矮個子從我們旁邊停著的一輛馬車裏跳了出來,他的動作非常敏捷、果斷。他走向我們,自我介紹了一番,他說他是洛福克警察局的馬提警長。

“你好啊!福爾摩斯先生,這件案子發生在今天淩晨三點。你的消息可真靈通,速度也比我快。”

“這早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本來想趕到這裏阻止這件慘案發生。”

“那麼你對這件案子一定是了如指掌了,而我僅僅知道他們夫妻一向生活得很美滿。”

“我掌握的隻是幾張古怪的畫紙,紙上畫有一些古怪的符號,我掌握的僅僅是這些。至於案件的事發原因我以後再跟你說吧。警長先生,我們是各幹各的,還是共同參與?”

“假如我真能夠和你一起調查這個案件,我會感到十分榮幸。”馬提警長非常誠懇地說道。

“我能和你一起合作也感到十分榮幸。我想立刻聽到證詞,馬上調查案發現場!”

馬提警長非常聰明,他讓福爾摩斯隨便詢問目擊者以及調查宅院各處的線索,他自己在一旁做筆錄。洛福克醫院的外科醫生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他剛從丘彼特夫人的臥室出來,他告訴我們丘彼特夫人的傷勢十分嚴重,但性命無憂。子彈穿過她的額頭,她昏迷了過去。她到底是被打傷還是自傷,他不敢隨便定論。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一槍是從近處打的。在書房裏隻發現了一把槍,裏麵隻打了兩發子彈。丘彼特先生的心髒被子彈打穿了,當場死亡。他們夫妻倆都有凶殺對方的嫌疑,因為那把槍掉在他們正中的地板上。

“誰搬動過他沒有?”福爾摩斯問。

“沒有。丘彼特夫人受傷嚴重,她家的仆人把她抬出了臥室。”

“你到這裏有多長時間了,醫生?”

“從淩晨四點鍾開始到現在。”

“就你一個人在嗎?”

“馬提警長也在場。”

“你沒有動什麼吧?”

“沒有。”

“你有保護現場的經驗,是誰給你報的警?”

“丘彼特先生家的女仆人桑德思。”

“是她首先發現的?”

“還有廚師金太太。”

“桑德思和金太太在不在?”

“應該在廚房。”

“我們聽聽她們是怎樣說的。”

丘彼特家的大客廳一下子就變成了調查庭。福爾摩斯坐在一把老式的椅子上,他的情緒並不樂觀,一臉的嚴肅和莊重。雖然如此,我還是能夠從他的眼神看到他堅毅的內心。他很專注也很執著,不管遇到什麼困難,他都不會放棄。坐在丘彼特家大客廳裏的還有穿戴整齊的馬提警長,那個頭發和胡子都白了的外科醫生以及我和一個當地警察。

桑德思和金太太回憶得很詳細。首先她們是被一聲爆炸驚醒的,緊接著又響了一聲。金太太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奔到桑德思的房間。她們一起下了樓,書房門敞開著,桌上點著一支蠟燭。丘彼特先生趴在地板上,已經死了。丘彼特夫人在窗前癱著身子,腦袋緊挨在牆上。她傷勢嚴重,滿頭都是汙血,嘴裏不斷地喘著粗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走廊和書房裏充滿了火藥味和煙味。窗子是關著的,窗裏還插上了栓頭。她們嚇得要命,她們馬上就派人去找醫生和警察。她們雖然嚇得要命,但處事卻不慌亂。她們在馬夫和喂馬人的幫助下抬出受了重傷的丘彼特夫人,抬回到她的臥室。出事前他們夫婦早就睡了,她穿著衣服,他的睡衣外麵套著便衣。書房裏的東西都沒有動過,保存得非常完整。丘彼特夫婦給她們兩個仆人的印象,一直是和和睦睦的,從來沒有鬥過嘴。

聽完了兩個女仆的敘述後,馬提警長又問她們當時宅院門的安全情況,她們都異口同聲地回答,宅院裏每扇門都閂好了,沒有人能夠跑出去。福爾摩斯也問了她們一些有關於她們自己的問題,在問到槍響時周圍動靜的問題時,她們都肯定說她們從樓上跑出來的時候,就聞到了火藥味。福爾摩斯對馬提警長說:“這個事實不要忽略,是我們仔細檢查那間書房的時候了。”

書房不大,但書挺多的,占據了書房三分之二的空間,書房有一扇開向花園的窗子,房子中間擺著一張書桌。丘彼特的屍體橫趴在地板上,已經死去多時了。致命的子彈從他胸口穿過。射穿心髒後仍殘留在心髒裏麵。他的袍衣和手上都沒有火藥的痕跡。那個老醫生說過,丘彼特夫人的臉上有火藥的痕跡,但是她手上沒有。

“死者和幸存者手上沒有火藥痕跡,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要是有的話,那麼情況將會完全不同,”福爾摩斯說,“如果子彈本身有問題,它在打出的時候,火藥會往後倒噴,否則打多少槍手上都不會有火藥的痕跡。但這是不可能的,根本不會存在這種情況,丘彼特先生的遺體可以搬走了。醫生,丘彼特夫人額頭裏麵那顆危險的子彈還沒有取出來嗎?”

老醫生說:“這個手術並不簡單,稍有差錯就會危及生命,難度挺大,這需要時間。那支槍中總共有六發子彈,打了兩發,剩下四發,兩發子彈製造了兩個傷口。事情就是這樣。”

福爾摩斯冷冷說道:“表麵上是這樣,但打在窗櫃上那顆子彈又怎麼解釋呢?”話還沒說完,他的身子突然轉動起來,身子轉動的方向和手指的方向一致,方向都朝向了窗框底邊一個不起眼的小洞。

“哎呀!我怎麼沒有發現!”馬提警長驚訝地說道。

“我一直在尋找它。”

“這絕對是一條重大的線索!”老醫生說,“福爾摩斯先生真是明察秋毫,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睛。事實上應該是打出了三發子彈,窗框上這顆子彈是這件案子最大的疑點,當時案發現場一定還有人在場。是誰呢?他是怎樣逃走的呢?”

“隻要解開這個疑點,我想這個案子就容易、清晰多了。”福爾摩斯對馬提警長說,“警長先生,你應該還沒有忘記桑德思·金太太說過她們一出門就聞到了火藥味吧。我也說過有關她們提供的這個線索很重要,對吧?”

“不錯,先生。我當時並不清楚你要說明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