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亦修已經從容溪的口中得知,她早已經給陳會軒在他本人都未曾察覺的情況下下了毒,最多還隻能再活一個月而已,所以,他思考了一下說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既然是有妖,那麼就不愁尾巴不露出來。”
容溪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以靜製動吧,等到他們動起來,一切就會不查自明。”
冷亦修看了看窗外的夜色,繁星如點點的星火,在如漆染的夜色中鋪散開去,分外的寧靜,隻是,這表麵上的寧靜,又能夠維持多久?
容溪放下手中的書,站起身來說道:“走吧,夜深人靜,比較適合咱們拜訪故人。”
“你真的要去?”冷亦修有些擔心,微微皺眉說道:“不如,我自己去,你想知道什麼,我一定給你問出來,或者把人帶來見你。”
“不用了,”容溪輕輕笑了笑,唇瓣如花,嬌豔綻放,溫暖的燭光在她的臉上鍍了一層薄薄的光輝,“我沒有那麼脆弱,是我們去拜訪人家,哪裏有把人家請到這裏來的道理?”
冷亦修還是有些猶豫,他伸出手指,輕輕撫了撫她的臉,她的肌膚光潔如玉,微微的涼,“可是……”
“不用擔心,你不是陪著我嗎?”容溪拉下他的手,握在手中,牽著他往外走。
冷亦修不禁笑笑,快步跟了上去。
兩個人院了衣服,出了院門,繞著小路,腳步輕快,夜風有些涼,遠處巡視的士兵手中的火把跳躍,如一條蜿蜒在山林中的長龍。
空氣中還有一些樹木燒焦的味道,遠處的天空還有些迷蒙,連星星都變得模糊,隱約間還有人聲,看起來還有人在火場上忙碌著,隻不過,這場打獵比賽恐怕是要夭折了,燒成了這副德性,無法再繼續進行下去。
兩個人東轉西轉,找到了一處偏僻的小院,雖然地處偏僻,但是院中卻收拾得非常雅致,比起其它的院子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兩個人輕輕躍上院外的樹木,看著院中的情況。
院門口有兩個士兵正在打著瞌睡,身上的衣服好像有些髒,看樣子應該是從火場下來便來這裏值班守夜,累極了在這裏忍不住的偷懶,院中的其餘的燈都已經熄滅,隻餘下廊下的一盞琉璃燈,反射出漂亮的光芒。
廊下種著數棵幽菊,長著菊花的形狀,顏色卻比尋常的菊花豔麗得多,甚至還有幾種平時少見的顏色,被籠罩在琉璃燈的燈光裏,越發的妖豔,有一種逼人心魄的美,美則美矣,但是卻讓人心中不舒服。
容溪敏銳的注意到,在看到那些菊花的時候,冷亦修的身子微微一僵,周身的氣息都冷了起來,眼光像冬日裏被陽光照過的冰,亮而冷。
她記起冷亦修曾經對她講過,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那個冷亦修最為看重的生死兄弟,在戰場上以性命相救的熱血兒郎,曾經被七公主……在肩膀的傷處,紋了一朵絢麗妖豔的花,莫非……就是這種菊花嗎?
容溪輕輕的握了握冷亦修的手,他的手指僵硬,指尖冰涼,她的手指包著他的,小心嗬護的姿勢,冷亦修的目光看過來,裏麵的疼痛一閃,如銳利冰冷的針芒。
容溪對他一笑,沒有出聲,卻對他說了一句話,冷亦修看著她的唇形,一字一字的在心中跟著默念,他的手指在她的掌心中微微一顫。
都過去了,以後有我。
以後有我。
冷亦修真心的笑起來,臉上的僵硬仿佛瞬間融化,如陽春三月裏的風,吹散了他心頭痛楚陰暗的過往。
下麵突然想起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小丫環從小廚房的方向快速而來,手中捧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一隻碗,通透的翠色,漂亮的玉碗,在燈光下光澤溫潤,隻是,那碗中的湯藥卻是濃黑而味衝,讓人忍不住想要摒住呼吸。
小丫環的步子邁得飛快,聽到腳步聲,屋中有人一挑簾子出來,站在廊下輕聲說道:“快些!公主的病又犯了!”
小丫環又加快了幾步,想跑起來,又怕打翻了碗中的藥,隻能抿著嘴唇,盡最快的速度向著廊下走來。
站在門口的大丫環模樣的女子上前迎了幾步,接過了托盤,剛剛向前走了幾步,又轉回身來,細細的叮囑道:“你退下吧,告訴其它的人,都回房間裏呆著去,沒有吩咐不許出來。”
小丫環向後退了一步,低著頭,唯唯嚅嚅的說道:“是。”
簾子一挑,大丫環的身影閃了進去,“啪”的一聲又合上,似乎屋內屋外是兩個世界,小丫環微愣了一下,看著窗戶下投下的影子,微微打了一個寒噤,快速的退了開去,鑽進了自己的房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