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安神香的味道飄來蕩去,霧氣輕渺,淡淡的籠罩在人的眼前。
皇帝穿著便裝,輕輕靠在龍榻上,頭上的金冠已經去掉,隻用一枝發簪別住頭發,微閉著雙眼,手指按在眉間,神情中滿是疲憊。
冷亦修放輕了腳步,踩在厚厚的長毛地毯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皇帝沒有睜開眼,手指依舊揉著眉間,“修兒,你有何事要見朕?”
冷亦修停下腳步,跪下施禮道:“父皇,請保重龍體。”
皇上帝慢慢睜開眼睛,轉頭看了看他,臉上的神色微微暖了一些,“起來罷。你也累了一天了,怎麼不在府中休息?”
冷亦修站起身來,恭敬道:“父皇,兒臣想著這兩日來發生的事情,心中甚感不安,擔憂父皇為此等事過分憂愁,所以,兒臣特來給父皇請安,順便聽父皇有無吩咐。”
皇帝抿著嘴唇,看著冷亦修,眼前這個兒子向來辦事妥當,而且不居功,不貪功,也從無推脫自己該承當的責任,隻是……唯一讓自己放心不下的,是他手中握有兵權,這些年來放任他在軍中成長,本想著是曆練,也可以讓他遠離朝廷,哪裏想得到,他不但幹出了一番事業,還做得非常出色。
皇帝思慮良久,沉吟道:“你的心意,朕都知道,這幾天的事情的確是都有些棘手,特別是……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此事,悠悠百姓之口……”
他沒有再往下說,冷亦修心中早已經明白,所謂法不則眾,難道還要禁了百姓的言不成?到時候不但起不到效果,反而會引發更大的麻煩。
冷亦修向前一步,施禮道:“兒臣不才,願為父皇分憂。三日內,兒臣定當讓百姓不再議論此事。”
“噢?”皇帝的眼睛一亮,隨即眯起,臉上的神色變幻不停,沉默了一會道:“三日?”
冷亦修鄭重的點了點頭說道:“是,請父皇恩準。”
皇帝的手指輕輕的叩著膝蓋,大殿裏的香氣嫋嫋,鼎裏的香灰忽明忽暗,跳躍著如猩紅眼睛的火星,四周聲息皆無,似乎連香霧飄動的聲音都可以聽見。
“準。”良久,皇帝的聲音傳來,一字定乾坤。
嶽戰鳴坐在書房的椅子上,眼睛注視著手心裏的那一枚耳環,他實在是想不出,這東西究竟如何到了那片小樹林,就算是夢到阿慈是憂思所致,那麼,這東西如何解釋?
書房裏的牛油蠟忽忽的跳動著火苗,偶爾爆出一個火花,發出吡啦的聲音,室內瞬間一亮,照亮嶽戰鳴定定的眼神,他的眼角微微挑起,隱約有幾分疑惑幾分亮晶晶的光芒,如同年少時那飛揚的神采。
冷亦修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這樣的嶽戰鳴。
聽到那細微的聲響,嶽戰鳴瞬間合上了手掌,眼眸中的光芒立即恢複了平時的冷銳與淩厲,仿佛剛才的光亮不過是一場夢,如晶瑩的露珠,瞬間消失不見,滾落塵埃。
看到是冷亦修和容溪,嶽戰鳴的眼睛微微一眯,如同一隻凶猛的鷹,嘴唇卻是緊緊的抿著,一言不發。
冷亦修讚賞的拍了拍手,微笑道:“今日方見嶽王爺本色。”
容溪微微挑眉,原來冷亦修早就看出,平時人前的嶽戰鳴好鬥、魯莽、神經大條,不過是一件偽裝的外衣罷了,而現在麵前的這位,沉著、冷銳、目光凶狠的,才是真正的嶽戰鳴。
嶽戰鳴歪了歪嘴角,就算是笑過了,連身子都沒有動,隻是揚了揚下巴,慢悠悠的開口說道:“二位貴客既然來了,就是有要事,請坐吧。”
冷亦修和容溪也不客氣,兩個人坐下,嶽戰鳴的目光掃過來,在兩個人的身上打了個轉兒,他不得不承認,這對夫妻的確是人中龍鳳,無論是風華氣度還是容貌姿態,都是出眾的,何況,還有這等尊貴的身份和過人的頭腦智慧。
他實在不願意與這對夫妻為敵,但是,事事總是難料,命運之手,一步一步把自己推到他們的對立麵。
“二位來,究竟有何要事?”嶽戰鳴開門見山的問,他不想再繞彎子,明天就準備啟程,還有什麼可說的?
“我們來,是想請王爺留下來參加大比。”冷亦修也不再繞彎子,直接回答道。
嶽戰鳴一愣,挑了挑眉,目光閃爍如寒光,“何意?”
“王爺此次前來,其實意並不在大比,”冷亦修微微笑起,眼睛映著四周的牛油蠟燭火,光芒四射,“所意為何,相信王爺心中自有數,隻是,現在,大比在即,本王以為,王爺臨陣而退,反而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