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口處沒有掛著燈籠,所以,那裏相比這裏來說,是極黑的。
眾人的目光看著那龜公慢步走過去,和平時一般無二,黑暗阻擋了眾人的目光,此時,那位管事的媽媽對道長說道:“這位道長,來我們這裏莫不是來尋開心的吧?”
“我師傅從來不沾染紅塵俗事。”小道童聲音清亮的說道。
“這就是了,”管事媽媽一笑,用香氣四溢的帕子捂住了嘴唇,一雙眼睛笑得彎起,光芒卻並不善,“道長不理紅塵俗事,偏偏我們這裏就是紅塵萬丈,溫柔香裏呢,所以,二位,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她頓了一了頓,收斂了笑意,帕子也放下來,聲音清冷的說道:“如果道長有興趣沾惹一下紅塵,我這裏的姑娘們倒是樂意奉陪,如果……”
她還沒有說完,一個輕微的聲音便打斷了她的話。
隻是,那聲音輕微,在其它人的耳中,卻如同炸雷。
“撲通。”
眾人瞪大了眼睛,再次望向那邊的街口,那邊依舊黑暗,深深淺淺的黑,房子的黑和那一方天空的黑,層層映在一起,曲線波折起伏。
隨即,一點點血腥味慢慢彌漫,如一滴水“啪”的一聲滴落,點破一個突破口,然後便是洶湧。
血腥味撲麵而來,四周寂靜無聲,眾人都臉色發白,管事媽媽也瞪著眼睛,張大了嘴,忘記了自己剛才要說些什麼。
隻有那位道長,依舊麵容如靜,如雪山頂上傲然而立的蒼鷹,冷靜的收著利爪。
小道童眼中光芒一閃,看著眾人那眼上精彩豐富的表情,努力繃緊著笑臉,生怕自己笑出來。
黑暗中的狐狸夫妻,手指在對方的手心裏畫來畫去,“喂,我說,那人真的死了?”
“當然了,否則怎麼取信於人?”
“那家夥做了什麼壞事?”
“哈哈,你最聰明,知道我不會害無辜之人,那家夥是青樓專門派出去做探手的,無惡不作。”
“什麼叫探手?”
“探手就是出去到各地物色姑娘的人,遇到窮到走投無路賣女兒的就拚命的壓價,遇到差不多人家不賣女兒的,見那些姿色尚可的就偷偷迷倒把人偷出來,壞事作盡。”
“你從來沒有到這種地方來過?”
“當然!”
“那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
黑暗把人們的視線擋在未知之外,因為未知而更添恐懼,血氣彌漫,誰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去看一看。
還是那小道童提醒道:“不派人去看看嗎?”
管理媽媽回過神來,眼睛在道長和小道童的身上各自落了落,有些意味深長,隨即一扭身,對眾人笑道:“姑娘們!別愣著啦,還不迎著你們的貴客進屋去!”
她這樣一說,眾位姑娘這才都又恢複過來,卻遠遠不如平時,總有幾分驚恐,幾分漫不經心,眼睛一個勁兒的往道長的身上瞄,恨不能此刻就知道自己以後是什麼樣的著落。
而那些前來青樓尋樂子的男人,都是家有資產的人,甚至還有兩個朝廷官員,他們自然比一般的人更加惜命,心裏盤算著如何把這位道長給留住,好好的算上一算,但這麼多人在這裏,眼前又這麼多的姑娘,難道要在她們的麵前露出自己的心態嗎?
於是,雙方都有些不太用心,笑著應對著,笑聲比往日的更亮,笑鬧聲比以往的更響,但是眼睛卻一隻瞄著姑娘恩客,一隻卻瞄著神情肅穆的道長,雙腳就是肯挪地方,都像粘在了地方,不能動彈。
管理媽媽暗暗咬牙,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還是見了血的,可不是什麼好事兒,真是倒黴,可是……那位道長,到底是怎麼算的那麼準的?難不成……
她知道現在也不是動心思的時候,揮了揮手中的帕子,衝著裏麵喊了幾聲,頓時裏麵又衝出來幾個龜公,亮著火把,向著那黑暗之處走去。
平時在青樓的後院,調教姑娘的時候也時常有見血,但是,死人卻不是常有的事兒,何況,青樓這種地方的人多數是色厲內荏的,表麵上咋呼的厲害,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多麼強硬的後台,那些平日裏到這裏來的官兒,巴不得別人不知道他們到這種地方來,如果真的出了事情,有誰會出麵替他們擺平?躲還來不及呢。
所以,這些龜公家奴心中有數,聞著那些撲鼻子的血腥味道,腿肚子也有一些發顫,燈光亮起的那一刻,有人低低驚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