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退回到昨天晚上子夜過後的一個時辰,黎明到來之前。
容秋身穿一身月白色的衣袍,赤著腳從冷亦維的前院臥室中走了出來,她的頭發散亂,梳得完美的發髻早已經被打散,頭上的赤金鑲玉的釵子也不知道掉到了何處。
她的臉色蒼白,一道一道的淚痕像是清亮的小溪流把她臉上精致的妝容衝刷得支離破碎,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她晃晃悠悠,眼神空洞如無底的黑潭,沒有一絲的波瀾,紅唇抹去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嫣紅如血。
她的手指隱在寬大的袖袍間,隱約一晃間,有青紫色的指痕一閃。
她的腳掌踩在冰涼的地麵上,從走廊下一路而下,路過花草叢時也未曾停留,那些夜間落下未來得及掃的枯枝落葉在她的腳掌心狠狠的碾過,但是她卻毫無覺察。
深秋之夜,涼意森森,她卻不為所動,一路前行,像是一個麵目淒厲的女鬼。
她沒有辦法去感受到這樣的寒冷,因為在她的心中,比此時的天氣寒冷百倍,不,是千倍,萬倍。
今日在比武場上,她的接連出錯,終於惹怒了冷亦維,他對她的那些表麵上的功夫都想要不再維持,這王府之中下到一個廚房老媽子都隱約意識到,屬於容夫人的寵妃時代,恐怕是快要過去。
她吃罷了晚膳回到府中,越想越害怕,擔心自己最終被冷亦維所棄,思量再三終於決定,還是穿上最討厭的月白色,化上精致的妝容,梳起烏黑的發,去找冷亦維,挽回他的心,向他好好的溫聲軟語的認個錯。
她急匆匆的向著冷亦維的書房而去,卻不成想,書房裏空著,沒有人,她心中疑惑,隨即便決定,先隱在他書房那張榻上的帳中,給他一個驚喜。
冷亦維過了許久才回來,她聽到他的腳步聲,心都快要跳出來。
而她的氣息急促不穩,很快被冷亦維發現,她坐在帳中,薄薄的如月光一般的紗帳似輕柔的霧,淡淡的籠罩著她,也籠著他的目光。
她隔著紗帳看向他,那一刻,她恍惚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驚喜、希望……還有,熱烈的欲望。
她勾了勾唇角,在心中想道:“他果然還是在乎自己的,還是喜歡這個驚喜的。”
她的笑意還未散去,他的手便狠狠的掀起了那紗帳,一切朦朧退去,他的眼神也清晰的入了眼底,那眼眸深處的驚喜刹那退去,如陰雲一般的疑惑、憤怒、森冷,一瞬間如海浪撲來,狠狠的淹沒了她。
“怎麼是你?”他問,聲音裏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隻有讓人覺得滲骨的冷,從每個毛孔裏發散出來。
“你以為是誰?”她聽到自己問道,鬼使神差,下意識的便問出這樣一句話,問出這句話之後,她才覺得,自己剛才看到他眼中的驚喜如針般刺入自己的肌膚和心髒。
“滾!”冷亦維的臉瞬間冷如冰凍,一聲低喝猶如驚雷。
容秋的心神仿佛被他的那一聲喝給驚得去了九天之外,晃悠悠的站起身來,慢慢的往外走,在路過他的身邊時,卻又被他狠狠的握住了手腕。
他的眼神陰厲,完全沒有平時那般儒雅如竹的模樣,而像一隻凶猛狠厲的獸,狠狠的盯住了她,然後,羞辱她……
等到他心中的怒氣終於發泄完,才準她離開,她也變成了那般如女鬼的模樣。
冷亦維自己坐在書房之中,微微閉著眼睛,平複著心中的怒氣,這一日來沒有一件事情是順利的,而且每一件都能讓他的心跳加快,神經刹那緊繃起來。
他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在腦海中思索著這一係列的事情,究竟是巧合還是有人蓄意為之?想著容溪那個背影,他的心情微微的煩躁了起來。
正在此時,窗口處傳來幾聲敲擊聲,聲調特殊,是一個暗號。
冷亦維瞬間睜開了眼睛,輕輕的擊了擊掌,道一聲:“進來。”
一道黑影便推開門,輕輕一閃,無聲無息的飄了進來。
那人在屋中站下,垂頭輕聲道:“主子。”
冷亦維看著他,心中的煩躁突然又重了幾分,他問道:“何事?”
黑影猶豫了一下,聲音低沉道:“回主子,葉龍幫今日夜間對明宵、辰陽和淩五三國的驛館進行了攻擊。”
“噢?”冷亦維的聲音帶著一絲淡淡的冷笑,葉衝銳這個家夥既謹慎又膽大,如今一看,果然不假。
今日是大比的頭一日,那些比賽選手都露了麵,想必葉衝銳也派人在其中看過那些選手,已經和畫像中的人對上,如今看來,他是想著一勞永逸,一夜之間全部擊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