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溪站起身來,她輕輕走到門邊,拉開門,滿山坡的涼風立刻撲麵而來,她的發被風扯起,在身後飄蕩如旗。
聽到聲音的郝連蓓兒和英王妃急忙回過頭,正在詢問容溪關於藍淑羽的情況,但是,當目光觸及到容溪的神情時,兩個人都不禁閉上了嘴,心中突然緊張起來。
容溪的表情木然,像石像一樣,突然就失去了生氣,郝連蓓兒心中發慌,她從來沒有見過容溪這個樣子,容溪或喜、或怒都是那樣的生動,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死氣沉沉。
“容姐姐……怎麼了?”郝連蓓兒小心翼翼的問道。
“是不是……”英王妃的舌頭也有些打結,“有什麼不好?”
她們兩個人問著,容溪慢慢邁步走出了木屋,她們不由得像容溪的身後望去,一看之下,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英王妃伸出捂住了自己嘴,郝連蓓兒的眼淚差一點落下來。
容溪一言不發,直直的走到在不遠個焦急等等的徐震寒的身邊,徐震看到她出來,就向前迎了兩步,剛要張嘴問,看到容溪的神色,他的心刹那間一涼,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你去看看她吧。”半晌,容溪慢慢開口說道,聲音空洞,像是從耳邊呼呼吹過的風,沒有一絲的情緒。
徐震寒的腳一軟,猶豫了一秒鍾,隨即快速的奔向小木屋,站在門口的英王妃和郝連蓓兒看到他闖進來,下意識的一讓,徐震寒卻站在那裏,呆如石塑。
他定定的看著,躺在床上的藍淑羽緊緊閉著眼睛,臉色蒼白沒有血色,嘴唇都是紫黑的,那濃密的睫毛似乎也失去了生氣,無力的垂在下眼瞼上,投下重重的黑影。
窗外泄進燦爛的星光,籠在她的身上,卻隻照亮那一身的冰涼,她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徐震寒覺得自己的心似乎都停止了跳動,他的手指用力的抓著門板,長長的木屑刺入他的手指,鮮血如赤色的珠,晶瑩閃耀,他卻絲毫不覺。
風停,月隱,星閃,一切安靜的近乎詭異。
徐震寒的影子被拉得細長,孤零零的投在地上,讓人心生寂寥,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手無力的垂力,他一步一步,腳步虛浮的邁向她。
眼前的景物似乎在他邁步間飛快的倒退,退到他傍晚時分奔跑到樹林中時,他無法忘記那張燙手的小紙條上寫下的幾個字:“藍淑羽有難,若要救她,明日午時之前穿過通道,到指定地點。”
他本想在初次看到那個紙條時,便衝過通道,但是,他卻忍了下來,天知道他的心中是多麼的難熬,如同放在火上烤,如同放在油裏烹。
一路狂奔,他記得從小到大都沒有這樣奔跑過,父親曾經教導過他,無論何時何地,何事當頭,都要保持沉穩和冷靜,而這一次,他卻是拚了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破了例。
好容易到了那片樹林,看到在落日餘輝下的她,那一身藍衣,猶如一隻驕傲的漂亮的藍孔雀,看到她安然無恙,他突然就濕了眼眶。
她似乎並不知道他會來,臉上微微一詫,漫天的紅霞似在她的臉頰間一抹,頓生幾分豔麗,她的眼睛中閃過一絲驚喜和羞澀,嘴唇微啟,隨即又抿上,那局促的模樣,在他的眼中卻是如此的可愛。
隨即,她身側的黑衣男子遞給他一把明晃晃的鋼刀。
他生平第一次操刀,對象卻是她。
那一瞬間,他如同從天堂墜入地獄。
徐震寒終於來到藍淑羽的身前,她躺在那裏,沒有一絲生息,他突然覺得,之前操刀之時,哪裏算得上是地獄?此刻才是。
他慢慢的跪下,抬手撫了撫她的發,聲音喃喃似乎風在輕輕低訴,“你睡著了嗎?別嚇唬我,我還有很多的話,要跟你說呢……我都沒有來得及跟你說上幾句呢……”
郝連蓓兒捂住嘴,眼淚嘩嘩的流下來,英王妃別過頭去,眼底閃過一絲晶瑩的光。
“容姐姐……怎麼會這樣?她的傷不是沒有什麼大礙嗎?”郝連蓓兒抽泣著問道。
“你們在這裏好好照顧她,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的接近她,我去找皇上。”容溪一字一句,眼白赤紅,猶如迸出血來。
孝兒急忙跟上,主仆二人向著溫泉區那邊而去。
皇帝此時呼了一口氣,雖然他覺得冷亦維的話說不過去,但是……總歸也算是一條出路,拋開家國大事,隻論兒女私情,的確是一個挽救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