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容溪懶洋洋的問了一句,“什麼話?怎麼現在才想起來說?”
她不過是覺得好奇,但在掌事嬤嬤的耳中聽來,卻有幾分興師問罪的意思,她抿了抿嘴唇,道:“回王妃的話,老奴在貴妃娘娘身邊多年,承蒙娘娘器重,要管的事情實在是太多,這次出來迎王妃,也是娘娘不放心那些毛手毛腳的丫頭們,可是,老奴年紀大了,記性有些不大好,還請王妃不要怪罪。”
她這番話一出口,容溪算是聽出來了,她這才明白過來,這位掌事嬤嬤,並不隻是前來領路這麼簡單。
她說的話另有深意,那其中的意思,究竟是她自己的還是韋貴妃的?
容溪不想去深究,對於她來說,不必為這些事情去浪費心神,她輕輕的笑了笑,淡淡說道:“嬤嬤可是覺得在這宮中做事辛苦?稍候見到了母妃,可需要本王妃為你說話?”
“……”掌事嬤嬤一個踉蹌,差一點被自己給拌倒,她暗自心驚,自己哪裏就是這個意思了?剛才的話明明說得清楚,就算是腦子笨的人也應該能夠聽得明白,何況,這寧王妃可不是個笨的。
她又真怕這寧王妃假裝不明白,真的向韋貴妃提起,隻能勉強笑道:“王妃羞煞老奴了,老奴不敢有絲毫的抱怨之意,隻是想請王妃不要見怪老奴的疏忽之罪。”
她吸了一口氣,又急忙說道:“貴妃娘娘讓老奴轉告王妃,今天來的人當中有秋士居秋大人的外甥女蔡小姐,還有安王殿下的一個表妹容家小姐,再有就是齊王府的一個侍妾,就是左副將家的二小姐。”
“嗯?”容溪聽到最後一個人,不由得睜開了微閉的雙眼,“左青蓮?”
掌事嬤嬤覺得容溪的語氣中似乎突然多了幾分冷意,她心中一凜,竟然不敢再有其它的想法,隻是低首說道:“是。”
“本王妃知道了。”容溪隻是簡短的一句,沒有多餘的話,掌事嬤嬤偷眼看了看,卻什麼也看不到。
她心中不禁有幾分畏懼,幾分忐忑,她意識到,這轎子中的寧王妃比傳聞中的還要厲害三分。
容溪的腦海中還在轉著“左青蓮”的名字,她的手指輕輕挑起孝兒那一側的轎簾,孝兒立即俯耳上來道:“小姐,您有什麼吩咐?”
“那個左青蓮還是會武術的?”容溪心中有些疑惑,見到左青蓮的時候,從她的走路形態中,也沒有看出來是個會武的啊。
“沒聽說啊,”孝兒也有些納悶,“她那個姐姐倒是會幾下,但是嫁得很遠,沒有聽說她也會,好像您還沒有出閣的時候有一次京中的貴婦小們聚會,她還曾經說過,唯愛女紅,並不愛那些刀槍棍棒的。”
“這就奇了,”容溪的腦海裏不由得想到左青蓮去寧王府時的事情,這兩者之間一定是有什麼關聯的。
轎子終於停下,把容溪的思緒也打斷,掌事嬤嬤在一邊說道:“王妃,到了,請您下轎吧。”
孝兒掀起轎簾,容溪從轎子中彎腰走了下來,掌事嬤嬤覺得眼前一亮。
這也不是她第一次見到容溪,但之前隻是遠遠的看到過,隻知道容貌生得美,但是……眼前的女子何止是美?
美豔的女子這宮中從來不缺,她也見得不少,何況她一直跟著韋貴妃,能夠坐得上貴妃之位的,又豈會是容貌醜陋的女子?
但是,眼前的容溪,會讓人忽略掉她的美,猛烈的撞入人的眼中的,是她的風華氣質。
陽光如金,輕輕灑落在她的紫色錦服上,華美的衣裙如在磚地上盛開的花朵,她昂頭挺胸,步態穩定,輕輕邁進。
屋頂上的琉璃華光在四麵交映生輝,一線光芒落在她的烏發上,發如絲綢,亦如流水,一排玉梳泛著瑩潤的光,她整個人似乎都被籠在各樣的光線裏。
女子麵容沉靜,烏眉如羽,眉梢輕輕上揚,如悠然遠去的遠山,又似飛揚的翅膀,如在九天之上飛舞的鳳翅。那雙眼睛華光烈烈,在眾多的光線中仍舊不能被忽略,隻是淺笑著淡淡看來,卻如電如冰,閃電著刺入人的心底。
她的衣袂在秋風中輕輕擺動,恍然間有洛神之姿,她昂首輕步,一步一步,像是天下最尊貴的皇後走向她的九華寶座。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掌事嬤嬤便在心裏抽了一口冷氣,她暗暗惱恨自己怎麼會有這種大不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