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勝門的明軍暫時阻止了清軍的攻勢,進攻清軍聽到鳴金之聲紛紛潰散後撤,但是剩下的關寧鐵騎和飛豹騎兵已無力追擊,他們將敵人趕殺至護城河後就立即後撤,在德勝門前集結。明軍損失慘重,大量高級軍官和關寧鐵騎精銳盡數戰死,有的死在了和敵人的戰鬥之中,有的死在了北京城上誤射的火炮之下。整個戰場屍橫遍野,慘不忍睹。
關寧鐵騎,飛豹騎兵和宣府潰軍緩緩的聚集在了一起。沒人指揮他們,但他們卻很有默契組成了一個圓陣將身受重傷的張嘯保護在中間。在這次激烈的戰鬥中,他們都看到了戰鬥的核心,他們的心中已對張嘯及張嘯率領的飛豹騎兵充滿了信賴。這種信賴是一種劫後餘生般的信任,不可動搖的依賴,他們本能的覺得,隻要張嘯還在,他們就不會失敗!
可張嘯此時已身負重傷,黑色的雁翅刀已經收回刀鞘,臉色雖看似十分平靜,但之中卻顯出一絲無奈。雖然擊退了清軍,飛豹騎兵也傷亡慘重,三千上陣飛豹騎兵僅剩千餘,而那些作為主戰力的關寧鐵騎更是死傷無數。雖然打敗了清軍,但是士兵們眼中卻毫無喜悅之情,開戰前還雄心壯誌滿懷鬥誌保衛北京的他們已經被無數的死亡麻痹了心靈。張嘯看了看身邊那些氣喘籲籲,緊握兵刃的戰士微微歎了口氣。他不知道敵人的下一輪進攻何時到來,他也不知道自己身邊這些體力透支,士氣被死氣消耗殆盡的戰士還能不能抵擋下一輪的進攻。
德勝門內城身受重傷的滿桂早已暈死過去,但此時他的親兵門卻都向一名身穿金色戰甲的少年軍官跪了下去,頭也不敢抬。因為他們都感到了那名少年軍官並不是普通人,甚至是大明最顯赫的存在。他們判斷的理由很簡單——那少年身邊的錦衣衛和身後護衛的禁衛軍。
金甲少年正是崇禎皇帝,他身邊站著錦衣衛統領駱養性正在低聲對他說著什麼。
“是麼?他就是名揚邊軍的兩大良將之一,滿桂總兵嗎。他們打得不錯,至少又打退了清軍,看來並不是你們所說的德勝門陷入危機了呢,下次不能再有如此嚴重的誤報了。”崇禎點了點頭,走到滿桂身緩緩蹲下。
“皇上教訓的是,可是我等錦衣衛存於世上就為護皇上安危,以保大明!別說是德勝門失守,就算是德勝門外城僅僅陷入危機,屬下也會立即會帶領錦衣衛所有精銳保護皇上撤離北京。”駱養性跪下大聲說道。這是他心中最為真實和直接的想法,所以他根本沒有經過思考,如同本能一般的說了出來。當他帶領人馬至皇宮準備護衛崇禎時,沒想到崇禎卻沒想著逃跑,而是親率禁軍精銳和他的錦衣衛想登上內城阻擋清軍。還好他看到了朱倩的信號,德勝門並未失陷,這才放下心來,保護著崇禎來到前線。
“僅僅護住朕的安危又有何用……連北京都失守了,天下還有哪裏能抵擋住清軍呢?”崇禎凝視著滿身是傷的滿桂,又看了看滿桂身邊的親兵,憂傷的搖了搖頭。他第一次離戰場如此之近,也第一次看到了前線這些奮戰的戰士。眼前這些血濺衣甲的戰士。有的已經負傷,傷口任然在不斷的冒血,有的甚至已經能看到白色的骨頭,崇禎滿腔的熱血被眼前的畫麵所震撼,他這才發現敵人的強大並不是奏折上鼓吹出來的,而是真真正正的強大。
眼前這些士兵都是關寧軍的精銳,邊軍兩大良將的親衛,可連他們都被打成這樣,甚至被逼著退回城內。重騎兵用的長柄三眼銃崇禎見過,就算彈藥用盡,那也是精鐵打造的巨錘,看著一些士兵手中已經嚴重變形的三眼銃,崇禎難以想象那是經過多大的力量多少次打擊敵人後才能變成那樣。
他們身穿的玄鐵重甲崇禎也見過,那是比禁軍騎兵重甲還要精良和沉重的盔甲,可眼前那些衣甲破碎傷痕累累的士兵讓他對自己身上那身金色的戰甲能有多少防護能力感到懷疑。連身穿將官甲的滿桂都被重傷成了這樣。如果自己帶領禁軍殺出城外又會是什麼樣的情景呢?城外還有廝殺聲,那些城外和清軍正在交戰的戰士又會落得個什麼樣的下場呢?
正在自己漸漸恍惚之時,一名年輕鐵騎焦急的目光卻讓他驚醒過來。這個目光並不是望向他的,而是望向滿桂的。這些士兵在跪拜自己的時候依然關心著那個昏迷在地,正在接受醫治的老人。而那些大夫也同樣停止了醫治,和那些士兵一樣跪在了他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