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黃昏日落。
午時的暑熱之後,傍晚來了一陣涼風,不知不覺盛夏已過,秋天快要來了。
通州城內的所有街道上,依舊是一幅忙碌的景象,特製的藥水散發出與來蘇水一樣的刺鼻味道,大街上灑滿了石灰粉,灰白的顏色讓傍晚的顏色有了一分莫名的亮。
士兵們穿著特製的白大褂,奔走的腳步慢了下來,弄了一個下午,他們確實也累了,但他們的神情卻格外的高興,防疫這樣的大事,他們都能親身參與,這是一個不錯的經曆。
有的人還沾沾自喜,指著身上的衣服,說穿上這個就是大夫了,說不定龍大夫也是穿的這個。
龍大夫穿的比你們的好看多了,她那才是正經八百的醫生工作服,而你們這個,說好了叫褂子,說得不好聽,就叫麻袋,還是白色的!
小白暗自腹誹,想起百草堂搬遷的那個晚上,驛站裏的婦人們趕製這衣服的場景。
這是江州的婦人們連夜趕製的,款式是龍璿璣設計,其實就是一塊白布對折,在中間挖個窟窿,頭從裏麵伸出,中間在縫製起來,有點像麻袋,並不美觀,但勝在簡單易操作,一個人一晚上可以做幾百件。
小白無精打采的沿著牆跟兒走,留下一長串精致的梅花蹄印。
‘’小妹妹,你到底要去那裏,你說話啊?‘’
‘’是啊,你什麼都不說,我們也沒辦法幫你。
‘’哎,你別哭啊,好像我們欺負你似的。‘’
‘’嗨,我們不是壞人,就是想幫你….”
小白低著頭,正無聊的數著躲在牆洞裏的老鼠,就聽到前麵傳來一陣喧鬧,一些唉聲歎氣的男子聲音裏,夾雜著低低的,女子哭泣的聲音。
有惡霸欺淩良家婦女!
這得管啊!
小白立時來了精神,高高昂起貓頭,就見不遠處一些穿著白大褂的士兵圍在一起,指指點點,一個十三四的少女靠著牆壁站著,低著頭在哭。
不對呀,穿著白大褂的可都是在進行防疫工作的江州士兵,他們不會欺負女子。
小白從士兵們的腳邊鑽了進去,少女穿著青色的粗布裙子,雖然已經洗的發白,但很幹淨,從小白的視線看去,她臉色白皙,下巴尖俏,是個典型的江南女子,氣質溫婉,當然這得忽略她此刻雙淚兩行,滴滴滑落的可憐樣子。
小白一 愣,它竟然認得這個女孩。
馮小妹,馮氏那個有自閉症的女兒,上次龍璿璣深夜去給她診治,可馮氏沒有說實話,主子也就沒有辦法治,沒想到她竟然自己離開家,跑到了大街上。
‘’小妹妹,我們是江州的府兵,在這裏執行任務,你要麼告訴我們你要去那裏,我讓人送你過去,要不然你就讓讓,這條街我們都噴灑完了,就差你這裏,完成後,我們也好像上級複命了。‘’
為首的小隊長再次開口,臉上是非常糾結非常無奈的神情,這已經是他說的第三遍了,他覺得口水都快幹了,可這女孩兒既不說話也不離開,他們還不能用強,這要拖到什麼時候啊。
小白看向那女孩站的周圍都已經被灑上了石灰,隻有她那個地方沒有灑,原來這是耽誤人家工作了。
‘’瞄!”
小白一躍跳到女孩的腳邊,甜甜的叫了一聲,小尾巴也拚命的擺動著,擺出來一個自認為又萌又可愛的姿勢。
可它忘記了自己剛才的動作過快,在其他人眼中,一道白光豁然出現,白光之內,又是兩道碧綠的光線,晃得人睜不開眼。
別說女孩了,就是小隊長那幾個當兵的,都被這突發情況唬了一跳,連忙去拔腰間的佩刀。
他們的手才摸住刀柄,白光竟然落在女孩的腳邊,變成了一隻小小的白貓,看樣子也就兩三個月大小,雪白的,毛茸茸的,十分可愛。
士兵們鬆了口氣,收了手站好去看那女孩。
女孩猛的往後一躲,她本就靠著牆壁,這一下沒躲開腦袋反而重重的撞在牆壁上,兩眼一翻,身子軟軟的倒下。
‘’隊長,她昏倒了。‘’一個士兵上前察看之後,對著小隊長彙報。
暈了?
小白瞪大的碧綠的貓眼,一臉的黑線! 這小丫頭也太弱不禁風了。
忽覺兩道視線往自己身上看,小白轉動貓眼回望過去。
那個是不好奇的打量著小白,見它沒有要跑的意思,忍不住嘀咕了句,‘’貓還有不怕人的,怪事。”
尋常的家貓,在陌生人麵前,別說靠近了,你才要抬腳,它就已經一溜煙跑了,這個小白貓可倒好,不禁不躲,還要往前衝。
這不怕人的貓,他還是頭一次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