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貴妃的寢殿,除了皇帝,其他男子敢進來,就是死罪,今日看在蘭妹妹病重的份兒上,就不見血光,八十板子讓他們長長記性。‘’
皇後的聲音仍然是柔柔的,不疾不徐,你得豎起耳朵聽才能聽得清楚。
香雲的臉色慘白,她一著急竟忘記了規矩,不過她也沒想到皇後會在這個時候過來。
那些個太監宮女臉上現出得意的神色,目光在香雲身上掃過,露出不屑。
誰不知道蘭貴妃要死了,你是管事宮女,蘭妃大行之後,別的主子也不會要你,你就隻能去四房中的一房,沒有別的選擇,可我們不一樣,我們還可以選擇,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沒聽過這話,你就不要出來混了。
‘’你們這是在鬧什麼?‘’皇後再次開口,漫不經心的目光掃過背著大包小包的宮女太監。
‘’求皇後做主,他們見我家娘娘病重,便想離開錦蘭宮。‘’香雲再次跪伏在地。
‘’哦,你們敢壞了宮裏的規矩?‘’皇後提眉,神色冷了下來。
‘’皇後娘娘明鑒,這是奴才們的調令,是經過司禮監批示過的。‘’那些要走的人就從包袱裏拿出了一張紙來。
皇後柔柔一笑,‘’香雲,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既然他們有批文,你何故阻攔啊?‘’
香雲低著頭,不慌不忙的說道,‘’皇後娘娘,他們手上的都是假的,奴婢鬥膽請皇後娘娘查驗。‘’
皇後隨手一指,‘’苗穗,你去看看。‘’
先前在門口嗬斥香雲的宮女便上前來,一個一個的去看,她看得非常仔細,二十多人的調令,她看了足足有半個時辰,才抬起頭來,目光淡淡的看了眼香雲之後,才朝皇後稟報道,‘’娘娘,都是真實的。‘’
香雲臉色大變,宮裏的規矩是隻要主子同意,有人接收,宮女太監便可以自己選擇一次自己的主子,但必須要經過司禮監的批示。
蘭貴妃已經病了這麼久,自然是沒辦法同意他們去別人那裏,按理說司禮監的人不會批示的,可現在那批文竟然是真的,怎麼可能?
這當然不可能,香雲是蘭貴妃的心腹,蘭貴妃有沒有打算要遣走他們,她再清楚不過了,司禮監的人明目張膽的造假!
這些人看寧王不在京中,蘭貴妃又病重,竟然就敢胡作非為,簡直是天理難容!
幸好皇後在這裏,她完全可以請皇後做主,查出來司禮監到底是誰在害娘娘。
香雲想通了其中的關鍵,一個頭磕在地上,便要開口,右耳後突然一疼,她就覺得自己失了聲。
皇後的聲音恰在此時響起,‘’你是不是想說,司禮監的人也造假啊?苗穗,拿給她看。‘’
刷拉!
苗穗一隻手捏著香雲的下巴,迫使她抬頭看著自己,另一隻手抖開一張紙伸到香雲麵前,陰陰的說道,‘’你該認識貴妃娘娘的筆跡吧,如果你不認識,那也該認識娘娘的私印,不是由你在保管嗎?‘’
香雲瞪大了眼睛,看那紙上寫著,自知命不久矣,用不著那麼多宮人伺候,讓司禮監給他們分配新的去處雲雲,落款上有蘭妃的簽字,還有一枚鮮紅的印章。
蘭貴妃的字跡,香雲當然認得,寫這張東西的人,絕對是個天才,能將蘭貴妃的字寫得這樣像,幾乎可以以假亂真,若不是香雲知道,蘭貴妃根本不可能這麼寫,她都要相信這是真的。
假的,假的!
那些都是假的!
是有人在害蘭貴妃啊!
香雲的心裏拚命的喊,她張著嘴,可她就是發不出任何聲音,急的眼淚都掉了下來。
然而。
她卻明明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說,‘’是奴婢的錯,奴婢不想一個人伺候主子,想多一些人幫手,是奴婢私心作祟,壞了宮裏的規矩,請皇後娘娘責罰。‘’
皇後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香雲個性衝動又極為好勇鬥狠,她明知道這是假的,卻沒有發作,可真是奇怪。
皇後的本意是借著這件事,將香雲打個半死,就算不死也是個廢人,又遣走其他宮人,錦蘭宮就算是空了,也就沒人照看蘭貴妃,她本來也離死不遠了,自己這樣做無非就是提前縮短了她痛苦的時間。
可現在香雲一改常態,態度極為恭敬的認錯,鬱雪衣就沒有了借題發揮的由頭,斟酌了一下,她才說道,‘’你既然知錯,本宮也不難為你,但你是錦蘭宮的執事宮女,卻知法犯法,若今日不懲戒於你,恐怕日後其他人會爭相效仿,就按照宮規,打你三十大板,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