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紙張在桌麵飄落,那些黑白的文字像刺眼的針一樣,一針見血。眼裏容不下任何東西。方祈剛閉上眼,頹喪在沙發上。
他看不見陽光。何況這陽光,已經好幾天不見了。
陰天的雨,秋天的雨,不像春夏的纏綿和猛烈。瀟瀟秋雨演奏的,似是離別的哀思。
“你都看到了?”這是祈和的聲音。掉落的報紙也隨之被撿起。
“宋督軍和丁三清又打了一場,這次鬧得挺大的。而且那場大火,聽說燒了許久,燒到整片山林都火光炎炎,驚險萬分。”
方祈剛感覺身旁的位置晃動了些許,一上一下的動著,讓他心緒更亂。
“你知道,畫茈又被宋智棋帶回督軍府了。這次,恐怕你再想找機會帶她出來,是難上加難的。”方祈和拿著報紙在扇動,風吹到了方祈剛的身上。他坐在方祈剛的身邊,看著那扇動的報紙上,宋智棋講話的圖片。
“宋督軍揚言,不會放過此等聚眾叛逆惡行昭彰的匪類,像丁三清之流。也隻有你才有這個膽,敢相信丁三清這種人。你可有想過,如果宋智棋不肯出手,那麼,畫茈會怎樣?”
方祈剛將手緊緊地捏著沙發的靠手,將那些皮料捏得變了形狀。
“丁三清騙我,那是一回事。而你,還有娘,你們又存了什麼心?”方祈剛憤然站起。
“你們把我關在這個地方,又存了什麼心!丁三清將我送回來你們完全地配合,將我和畫茈隔離,你們無動於衷。你們難道不是看著畫茈去死?!”
方祈剛抓起報紙,將之撕得粉碎,紙碎拋在方祈和的身上。
“我想不通,想不通!”方祈剛耷拉著頭,蹲下,雙手抓著濃密的發線,發狠地撕扯。“畫茈不願意去打掉宋智棋的孩子,娘非要逼著她不要這個孩子,才肯讓她回方家莊。每個人都可以固執己見,為什麼,沒人來顧及我的感受?!”
一地的紙屑,像一顆顆被嘲笑的晶瑩淚珠,刺激著眼睛。
“要不要這個孩子,我真的無所謂。可是畫茈,她不能離開我……”方祈剛的聲音,微弱似蚊呐。
“宋智棋他得逞了。他就是要讓我失去一切,他就是要讓我知道,在選擇和被選擇之間,徘徊的痛苦。像當初芝蘭被嫌棄,卻毫無辦法的可憐。”
雨聲強烈起來,天雷陣陣。破裂開天空的閃電,像直接打在心上,全身酥麻。
“原來雨聲的敲打,是分別的前奏。那一段段的序曲,都開篇著無望的寂寞。天雷打亂了所有的風聲,那聽不見的風的呐喊,被閃電無情地壓抑。風吹,雷打,閃耀,狂風暴雨摧殘著,所有幸存的奢望。”
久久的沉默。在方祈剛那若有似無的聲音平息之後。
“原來你也想過要放棄的。”方祈和像是猶豫了很久的聲音,帶著很大的遺憾。“也許畫茈才是應該放棄你的。你不能給她,她渴望的幸福。她曾經非常純真地希望得到你的愛,可是你,卻對她,像空氣一樣地漠視。”
“是。像空氣一樣,可以漠視,但是,存在。因為她是必須的。一旦她離開,我就呼吸困難,毫無生存的希望。”方祈剛抓緊了胸前的那塊佩。感受著它的溫度。
如果我放開手,有沒有這樣一天,你會找到你的另一半。然後團圓?
鴛鴦佩,你告訴我。你也告訴畫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