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晚上沒回來？
是。
你一直在督軍府？
是。
你哥哥得救了？
是。
你好自為之吧。
方林氏所謂的有話要說，就是如此。三兩句，結束了。
畫茈看著方林氏的背影，她有些想不起來，昨天清晨的那個在裏河邊跟她說話的人，是否，隻是一個，夢遊的孤魂。
這是方大當家的一貫表情，平靜無波，靜如止水，很難很難，才見得到激動的時刻。
這也許就是一個女人到了這種地位這種身份的時候，該保持的形象。看不出喜怒哀樂，沒有悲歡離合。
如果她是方祈剛的妻子，有一天，是否，她，杜畫茈，也要如此？
夜深了，祈剛沒有回來。也離著剛才的那場鬧劇，有一段時間了。畫茈站起身，她往外走。工藝坊，工藝坊，祈剛不準備回來了嗎？
沁芳園裏很安靜，方家莊裏很安靜。黑漆漆的四周，沒有月亮的夜晚，常常會引人膽寒。工藝坊，有時候會有要守窯的時刻，那些守窯的夜晚，就會很熱鬧。是不是今晚，也要守窯？
這是祈剛沒有回來的唯一理由。
畫茈踏著涼涼的清風，往前走。然後，她聽見腳步聲。下一刻，有人用繩子綁住她。
“幹什麼……”她還沒說完，就被捂住了嘴巴，跟著，又被往口中塞進了碎布，接著是，麻布袋套住了她。她喊不出，也動不了，那繩子綁著她，讓她動彈不得，她被人扛著，一路往，不知名的方向前行。
終於，麻布袋被拿開，她被扔在了地上。她見到了一雙凶狠的眼睛。
“大少奶奶，這禮節，還隆重嗎？”
唐應成，那個被宋智棋打了一槍廢了手的唐家老爺，難道，他還是念念不忘唐楚攸被殺之事？畫茈的毛孔，透著涼氣。
“唐老爺，你這是幹什麼？”口中的碎布被拿開，畫茈終於可以說話了。
“你別以為有人替你撐腰我就不敢動你，我兒子的命，可不是給你們鬧著玩的。楚攸的仇，我一定會報，而你，欠我兒子一條命，就該早些來還。”
畫茈瞪著眼，看見了周圍黑烏烏的山，輪廓清晰。她看見了幾點火苗，見著了點起的香，還有，燃起的火堆。那點起的火焰，讓她看清楚了眼前的環境。
這是唐楚攸的墓，她被扔在了碑前，背後是冷冰冰的墓碑。那點起的香，插在了墓碑前，畫茈見著旁邊的幾個人，正在挖地。
“把她扔進去，用土埋了。”那雙凶狠的眼睛，依然看著畫茈。唐應成一聲令下，那些挖地的人，抬起了畫茈。
“不，唐老爺……”碎布塞進了畫茈的口，畫茈渾身被麻繩捆紮起，她的手腳都動不了。
“給我兒子陪葬，這算是便宜你了。”
黃土不停地往畫茈身上撒，寒氣在四周飄散，那雙凶狠的眼睛，像是夜裏，那狼的綠眼，瞬間就把人吞噬了。
背後是冰涼的泥土，越來越多的土掩蓋在她身上，畫茈的眼睛，睜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