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她擎起酒杯，遞到嘴邊，習以為常地喝了一口。
已經說不清多少天了，她還是保持著每天醺然的狀態。人醉，心，更是低迷。總覺得要厚積薄發，然而，拖久了，心裏的重重鬱氣隻有隨著沉澱而發酵，完完全全地處在一種升級的狀態。
是夜。
再一次和祁誌明碰頭。顧若藍破天荒地沒有帶著酒氣開了口：“動手，就在大陸，我已經想好了，不再有什麼變動。”失神的眼眸像經曆了沉重的打擊一樣。
祁誌明鎖了鎖眉頭，沒想到她會忽然改了主意：“不是說在美國麼，在大陸的話...動手不太方便。你也知道，在大陸，司徒氏族的勢力...尤其是司徒雷焰的哥哥...”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起來？！”顧若藍的語氣不帶任何商議，她現在，隻想祁誌明可以直接拍板決定，“他們又怎麼了，你和我，不也是兩個人麼？”
說著，她狠狠地瞪了祁誌明一眼。
祁誌明並未答話，半響，拿起煙蒂悶悶地吸了兩口。這種態度，分明顯現出一種遲慮。吐著白色的煙霧，他緩緩地回道：“我的勢力，也是到了美國才發展起來，畢竟在大陸的拘束多一些...”
“--你不想想你那喪命的兒子！”顧若藍冷不防地冒出一句，刺激他，是必要的。隻是不知道，經曆了這麼多這麼久，這招還奏效不奏效。
話閉，她等著對方的回答。
一句擊中祁誌明的痛處，他再一次怔住了，沒錯，是，喪命的兒子！--兒子。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將此歸咎於司徒雷焰，這也是他一把年紀要撐到現在的緣由。
悶聲地嘬著煙卷，煙蒂的火光在暗夜裏一明一暗，上下交疊了幾次，他終於開了口：“我是為了我逝去的兒子，還有，你父親的一點情意在...”
“我知道！”顧若藍忍不住打斷他的話，“不用再強調這些了，我...不也是什麼都沒有了的人？”冷笑著，又帶著一絲自嘲。
祁誌明把煙蒂狠狠地撚在煙灰缸裏，抬眸，盯著她，搖了搖頭：“不，你--和我一樣。”
“怎麼講？”顧若藍不解。
“--還有仇恨。”說完，祁誌明放聲大笑。
渾渾噩噩的笑聲，打破了暗夜的沉寂，像是撕破了一片安寧的天空一樣，帶著許多的令人不寒而栗。
幾日後。
大陸，機場。
機翼緩緩地收回的一刻，蕭曦曦的心才放到了底。飛機的轟鳴聲總是在落地前的一刻最為劇烈，弄得有些心神不寧。
在跑道裏滑了片刻，終於穩穩地停了下來。她忙不迭看兩個寶貝兒，這是他們第一次回大陸。
一眼看去，小爵絲毫沒有懼意，反而臉上帶著無限的新鮮感。小蕙也如同哥哥一樣，兩隻明亮的眼眸充滿好奇地往小窗外看著。
“媽咪，這就是我們的hometown嗎？”小爵眼眸都不帶回轉的，直接繞過蕭曦曦，看著外麵已經開始顯露的機場的綠色草坪。
“沒錯，小爵--”蕭曦曦答著，又對他的話叮囑，“媽咪和你講過，回國的話，就要講國語，聽明白了沒？”說完，還變得嚴肅起來。
“司徒爵，司徒蕙，聽媽咪的話。”司徒雷焰在一旁篤定地補充了一句。
本來還沒什麼，這一下子，倒引起了小爵的不滿。他怯怯地看了兩個大人一眼，有些氣呼呼地轉了頭，悶頭不想說話的樣子。
小蕙耐心不已地拉了把哥哥，稚嫩地問道：“你生氣了嗎？”聽這個問題，小爵氣鼓鼓地點了點頭。
這一幕，完全被司徒雷焰和蕭曦曦收到眼底。兩個大人冷靜地觀察著兩個孩子的交流，一時頗有點兒趣味。
“生氣了，”小爵蹙著眉頭，一五一十地和妹妹講，“我跟你講，我早就看透了，男人都是這樣的，碰到喜歡的女人，就完全地偏心！”整張小臉，越說神色越難看。
頓時，蕭曦曦窘了。
她不可思議地看了看司徒雷焰，他也有些想笑又忍著的樣子，忽然，兩個人笑得不得了。三歲多的孩子，竟然還這樣口出感慨。
“笑什麼笑！”小爵倏然扭了臉，看著父母忍俊不禁的樣子，帶著剛才的小怒氣，在說話。
“好，爹地和媽咪都不笑。”蕭曦曦抿了抿嘴唇，忍著笑，卻還是不能自持地臉上帶著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