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熟悉了。

每天清早,耳朵旁的手機都會按時發出振動,那是黃夏南給林秋北發的一句:“我起床了。”而每天深夜,兩人又會在彼此的晚安中漸漸睡熟,迎接著第二天的黎明。林秋北說不清這種親密帶給她的情愫,但在那幾天裏,她所知道的,隻是她快要瘋了,她是真的快要瘋了,就連每天的呼吸都變得異常緊促。這種親密帶給林秋北的折磨,正像一隻無形的手,慢慢地將她推向瀕臨崩潰的懸崖,仿若一隻嗜血的黑蛭,一點點地吮吸著林秋北僅存的那一點點理智。

而這是黃夏南一定不知道的。

黃夏南沒見過林秋北的模樣。林秋北也難以揣測自己在黃夏南心中所幻想的樣子。

他們的第一次見麵被定在了學校旁邊的超市。

林秋北有一種浮生若夢的感覺,她站在鏡子前細細地打量著自己,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去,她都是一如既往的平凡普通,她是耀眼不起來了,所以也沒巴望過能讓黃夏南在超市裏一眼就看到她。

秋北還是按時赴約了。梳了比平時要整齊了一倍的頭發,穿著也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舒服的樣子。她和朋友一起走進了那家有黃夏南的超市。林秋北低著頭,濃密的頭發由雙肩軟軟地散落下來,形成了一道黑色的幕簾,正好擋住了她的視線。朋友在一旁推搡著,眼神也在向四周來回搜尋。沒多久,便向發現了新大陸般地小聲驚呼:“在那!”林秋北隨著聲音抬起頭來,眼神卻向別處瞟去,用手來來回回地順著頭發。

她又想要將眼睛閉上了,每次遇到這樣的事,總覺得死死地閉上眼睛才是讓夢立刻驚醒的唯一方法。總有些事,是林秋北不敢去麵對的。當然,這其中包括了遇見黃夏南。

林秋北的腳開始有些發軟,軟塌塌的感覺像是快要站不住了。她鼓起勇氣回過頭,眼睛直直地看向黃夏南的方向。此時的夏南正半蹲著挑選文具,臉上的表情很是認真。果然,他完全沒有要尋找林秋北的意思,這發現讓秋北有些沮喪,她又猶豫了,她再一次被自己難以明確的心思逼得手足無措。

朋友依舊在積極地鼓動著,把她和黃夏南的距離變得越來越短。全身發燙,後背甚至滋滋地開始冒起陣陣冷汗,心提到了嗓子眼,林秋北咬著下唇走到了與黃夏南不過幾厘米的地方,腦袋一熱,提起手來,用手裏的紙巾盒輕輕地碰了碰黃夏南的手臂,最後抬起頭奮力擠出一個自認為最好看的笑容。

他們之間是有默契的。

黃夏南看見林秋北的那一瞬間就咧開了嘴,是一陣輕飄飄的風拂過了林秋北的額頭,揚起她有些散亂的劉海,淌到了她的耳背,再順著耳廓輕輕地鑽進了耳朵裏,最後在她身體裏聚成了一股氣流,壓製著那顆提到了嗓子眼的心。時間像是蔓延開了,在上升氣流的推動下蒸騰著浮在了上空,應是散不去了。

每一個女孩都可能曾是林秋北,每一個林秋北的心裏都可能貯藏著一個黃夏南,林秋北和黃夏南的故事可能每天都在地球的各個角落裏輪番上演。上天眷顧著神的孩子,而林秋北和黃夏南或許都是其中的一分子。

他,是她難以泯滅的神。

那個操場上尋覓著的林秋北,還在執著地看著那個隻給她留著背影的黃夏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