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一段往事都是值得追憶的,就像最初的那次相見一樣,如果可以重來,他相信自己寧願那天腿斷了,也不要遇到這一生中的劫數。
2005年8月初,那天是周四,前兩天因為台風的影響申城下了很大的雨,樹倒了幾棵不說,連廣告牌都被整個掀翻壓住了無辜的路人,電線被刮斷落進積水裏電死人的消息也偶有發生。每一年的台風季,整個東南沿海地區都要嚴陣以待,學校早就為了保證學生的安全停課了,可公司的員工卻沒有那麼好的福利。
外企就是有這點好處,非常注重員工的人生安全,在氣象局發布黃色預警後早早就郵件通知這幾天不必來上班了。對他們這些用電腦工作的人來說,work
from
home是一樣的,可顧承冉在家窩了兩天,有點挨不住了,趁著這天解除了警報就坐地鐵到了公司。
那年,他博士畢業剛工作一年,已經是個項目leader了,領導的賞識和看重令他加入了公司的重點項目計劃,在事業上可謂如魚得水、前途光明。那個時候他雖然年紀不小,可長期的校園生活愣是讓他透出一股書卷氣,179cm的個子,在南方人中算是平均以上,身材挺拔,氣質溫文,言語隨和,加之戴著眼鏡,整個人顯得十分溫柔可親。
他好像天生就是個工作狂,在學校的時候參與導師開發的項目,進了公司更是整天埋頭在各種波形圖中。一個外地人在上海,無親無故,也沒有女朋友,除了工作他想不出還能做什麼。
剛過九點他就出了地鐵站,大雨又突然而至,他皺了皺眉,由於台風外圍影響,這雨是時有時無,來得時候又伴隨著一陣狂風,能把傘吹沒了。他頂著風走了兩步,膝蓋以下全濕了,果然還是不來上班的好。
公司並沒有通知他們必須來上班,想必大部分人都打算在家度過周四周五,好接上周末的兩天休息,像他這樣積極的隻怕是少數。
他們公司在陸家嘴附近的大廈裏租了四層樓的辦公室,地理位置可謂得天獨厚,陸家嘴是魔都的主要金融中心區,大廈林立,牛企眾多,還有著中國第一的高樓,是許多人過來旅遊的必經之地,可他看習慣了覺得也就那樣,樓有什麼好看的,鋼筋鐵骨的死物。
當然對男人來說美女才是更能吸引眼球的,同一幢大樓裏還有很多金融企業,每天一個個打扮地光鮮亮麗的office
lady從身邊走過,襯得他們這些工科男無比土氣。而顧承冉對這些美麗的移動風景從來不曾多加注意,趕來上班的路上還想著昨晚的測試結果。
天氣如此不好,午飯還不知道怎麼解決,他想,既來之則安之吧。
雲霾深深、風雨蕭蕭,路上基本看不到一個人,他匆匆跨進大廈,卻沒料到,等待著他的是一個無比美妙的驚喜。
收了傘甩幹,剛邁了一步就看見台階上坐著一個女孩子,深棕色的長發鬆垮垮紮成左右兩個辮子垂在胸前,淺黃色的短袖衫胸口的地方用蕾絲繡著一個穿了蓬蓬裙的小貓,下麵七分褲卷成了五分褲,露出白皙的小腿,穿著一雙夾腳拖鞋,大腳趾上塗著鮮紅的指甲油,映在白生生的腳丫子上顯得十分玲瓏可愛。
似乎是聽見有人來了,她飛快地抬起頭,就那麼輕飄飄望過來的一眼,他知道自己被震住了。誠然,她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宛如帶著晨露的玫瑰,那麼清新自然充滿年輕人的朝氣,大眼睛巴巴看著他的樣子好像小鹿斑比一樣純真無邪,他想他是招架不住這樣的眼神的。
他沒有談過戀愛,一見鍾情是什麼感覺他並不清楚,那種書中所寫的被丘比特之箭射中心髒的令人無處可逃的感情,原以為隻是無稽之談,可現在,至少在這一刻,他承認他的心悄悄震顫了。
他不是個喜歡搭訕的人,何況是年紀差那麼多的小姑娘,可是某種衝動驅使他主動打起了招呼:“Hi。”
女孩子微微紅著臉也回了個“Hi”,他走到她身邊停下腳步,破天荒攀談起來:“你怎麼坐在這裏?在躲雨嗎?”
他看了看外麵,雨勢逐漸大了起來,砸在地上濺起無數的水花,她的褲腳也濕了,身邊擺著傘,想必應該在躲雨。
“到裏麵坐吧,大廳裏有沙發,台階上太涼了。”他朝門內一指,“過來玩的?”要是以前,他絕不會對著一個陌生人問東問西,可這個女孩子大雨天孤零零坐在台階上,他就忍不住想要幫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