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已無聲掛起,無端而來的氣流自四麵八方開始飆散,雜草俯身恭迎,野花分瓣盤旋而起。這一切都不是自然之力,而是人的內力激蕩而成。李白便站在氣流與飛花之間,熾烈奔放的氣勢在周遭澎湃不止。林飛鴻直愣愣地呆住,突然一句:“要刮台風了嗎?”
“喝!”李白一聲暴喝,右腳提起又落下,卻如千斤墜地,震驚十裏大地!
“怎麼還有地震!”林飛鴻被震得踉蹌而退,險些跌倒。
然而這一震之後,李白目光所停留的古鬆之下,一壇足有十斤重的酒壇破土而出,李白右手探出,掌心朝上,已是不偏不倚接住酒壇。
“來來來!我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你的出現!李白今日勢必要與你做一忘年之交!”李白說得豪氣幹雲,與初見麵時完全已是脫胎換骨。隻見他一口扯掉酒壇木塞,舉壇便飲,長長舒了一氣,道:“弱冠之齡時,我李白在這風雨亭種下古鬆,埋下這壇酒,發誓必要做出一番大業,待到功成名就再回此地取酒還誓。可惜如今政治黑暗,時不與我,半生顛沛後竟是淪落重回故地。但是現在我明白了,原來這壇酒不是為名利而準備的,而是為你!”
原來如此,難怪剛來此地,李白看著那棵古鬆,眼中會流露出羞愧與不甘,隻因壯誌未酬,卻已是大半生於官場虛度而過。而一直以來,卻無一人能看出那時的他究竟是隱藏怎樣的情緒。千金易得,知己難求,林飛鴻很明白,所以毅然接住李白拋來的酒。
這酒雖已是陳年佳釀,林飛鴻卻不懂品酒。因為他喝酒,並非喝酒中的味道,而是酒中所含的人情味。李白雖未說,但林飛鴻已經看出來,年輕時的李白詩中雖是豪放不羈,但其實心中並未做到如此。待到年老,才會頓悟前生,才能真正重新領悟當年自己詩中真正的意境,並且自己已經能夠真正做到了!
林飛鴻本就是性情中人,不顧酒之辛辣,連灌幾大口,亢奮得連眼睛都開始紅了。
李白看著林飛鴻,心念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大呼一聲:“賢弟!且慢喝酒,為兄想要贈你一物!”話甫落,李白一掌打出,目標卻是那棵古鬆。
林飛鴻停止狂飲,還未看清什麼,古鬆粗壯的枝幹之內便淩空破出一物,再定睛一看,竟是一把劍身如玉清透的寶劍,一現世就仿佛吸盡月光,再從自身綻放而出。想不到李白竟能把劍存於古鬆之中而不傷古鬆,林飛鴻對李白的崇敬之情又高了一層。
狂風不斷,飛花依舊。李白躍起騰至半空,握劍在手,於圓月之中人劍合一。劍亦月,人亦月,而月卻已不再是月,仿佛純粹隻是為了襯托李白與劍的光華而存在。
“天哪!簡直帥呆啦!”林飛鴻興奮地喊著,若非他有足夠的理智,恐怕此刻就會如那些盲目的追星族一般瘋癲不止了。
劍如皓月,人如飛仙,此刻兩者一同降落凡塵,李白瀟灑地拉開架勢,道:“賢弟,看好來!”
玉劍舞動,伴隨李白挪移乾坤的步法,傲如鴻鵬翼九霄,柔如銀河泄流光,威如驚雷震天罡,妙如天女醉散花。方圓十裏仿佛已被其劍氣籠罩,足以斬滅一切汙穢。
同時,李白口中詩聲隨風振蕩而出:“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瘋遝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林飛鴻記得這首詩,這也是李白年輕時因仰慕俠客而作的《俠客行》,難道眼前這些招式與這首詩也有關係嗎?但他無暇想這麼多,依舊目不轉睛地記著這些招式,不敢有一絲懈怠,隻是他的過目不忘與別人有些不一樣,別人是看一遍記住的,他的習慣是看過就忘,然後在一個不經意的瞬間全部想起來。科學術語稱為瞬間遺忘之過目不忘症。
一把劍,一壇酒,兩個人。這些,就已組成為林飛鴻人生的一個際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