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家因為楚姨娘的事兒,鬧了個雞飛狗跳。
郎中在一個時辰後才到,看過了楚姨娘的狀況,當即給楚姨娘下了銀針,又叫人立刻熬湯藥,針灸和湯藥雙管齊下,還拿布裹著熱藥渣給她敷肚子,忙活了不少時候,楚姨娘才止住血。
那郎中走前吩咐,讓楚姨娘好好保養,這次好歹是將孩子保住了,下次不見得有那麼幸運。至於為什麼楚姨娘這次會差點小產,那郎中也說他不清楚,至於是不是真的不清楚,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送走郎中,嚴鬆年跨步走入楚姨娘的臥室。
楚姨娘靠在床頭,臉色蒼白的好像紙一樣,一雙手搭在被麵上,毫無血色,指尖瞧著竟像是快要透明了一樣。
她給嚴鬆年遞來一個呆呆的眼神,就這麼一眼,讓嚴鬆年之前對她的懷疑和不信任蕩然無存,隻剩下心中升起來的無限愛憐。
楚姨娘很聰明的沒提她到底為何會動胎氣,這件事就這麼稀裏糊塗的暫時揭過去了。
海姨娘大鬆口氣,想著自己又蒙混過一關,帶著嚴淑玉回到明心齋。
一進門,海姨娘就打發丫鬟婆子全都出去,隻留下嚴淑玉和她在屋裏。
關上房門,海姨娘麵色嚴厲,緊盯著嚴淑玉,抖開她的衣服,隻見嚴淑玉的大衣服下麵,綁了好幾個不小的藥包,刺鼻的藥味撲麵而來。海姨娘打開一看,見裏麵不但有炮製過的紅花、麝香,還有幾樣配好的墮胎藥粉,可以隨著人的行動,不停往外散布。
楚姨娘本來身體就虛,被嚴淑玉身上這麼重的墮胎藥粉一撞,怪不得要動胎氣。
她生氣道:“你怎麼這麼笨,我離得老遠就聞出來,你一身紅花麝香味兒,虧得你爹不懂醫理,不然今天你怎麼躲得過去。”
嚴淑玉對著楚姨娘露出個無所謂的笑容:“昨日楚姨娘敢把爹從娘你這裏支走,我今天就讓她也不好過。”
“你眼睛都長到哪裏去了,昨天明明是嚴清歌那個小賤人說咱們屋裏有蛇,你爹才找借口走的!”海姨娘生氣道。
“嚴清歌早就失了父親的寵,又傍上炎王府和樂家,我們現在動她,得不償失。上回二舅舅不是給了娘你生子藥麼?我可不想讓楚姨娘趕在娘你前麵生下弟弟。”
海姨娘歎口氣,摸了摸嚴淑玉頭頂,道:“現在還不是服藥的好時候,五月份我還要操勞你的詩會,忙過這一陣子再說。”
嚴淑玉倔強道:“等到五月份詩會結束,誰知又有什麼事兒,娘你就快點服藥吧。”
海姨娘道:“你別管那麼多。”
嚴淑玉見海姨娘說話口氣怪怪的,一聽就知裏麵有隱情,忍不住在心中一陣冷笑,但麵上卻乖乖的,低下頭不再吭聲。
海姨娘話出口,才發現自己說的太重了,她柔聲對嚴淑玉道:“娘有你一個就夠了。娘指著你當太子妃呢,光是這事兒,就夠娘操勞的,娘不懷弟弟,淑玉永遠是娘的心尖子。”
海姨娘母女因為楚姨娘的事情耽到現在還沒吃飯,嚴淑玉道:“娘,你餓不餓?我讓廚房送飯菜來吧。”
海姨娘點點頭:“好!”
嚴淑玉出去門兒,從自己私房裏取出來三兩銀子,遞給丫鬟,冷冰冰吩咐道:“中午我想吃些好的,叫廚房做一道醉蝦,一道蟹黃豆腐煲,一道涼拌皮蛋,再讓她們燉個鮮菇湯上來。讓他們快點做,我很餓。”
丫鬟稱是,帶著銀子去了大廚房。
兩刻鍾後,飯菜就被送上來。嚴淑玉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海姨娘下筷的方向。海姨娘根本沒有對醉蝦、蟹黃豆腐煲和涼拌皮蛋上一筷子,隻用鮮菇湯泡了一碗米飯吃下去。
嚴淑玉心中有了定計,蟹黃、醉蝦、皮蛋,在醫理上,對孕婦和備孕之人是避諱物,海姨娘通曉醫理,知道這些忌諱,現在已經開始學醫理的嚴淑玉也知道。海姨娘這麼忌口,分明是在備孕。飯前海姨娘還口口聲聲說將她放在心尖子上,哪怕沒弟弟也無所謂,其實都是假的!
吃過飯後,嚴淑玉坐在角落裏,咬著嘴唇看著海姨娘背影,她是一定要當太子妃的,既然海姨娘並沒有真心幫她,還指望著生兒子固寵,那麼,她也不用考慮海姨娘的感受了!
怪,就怪你是個隻想生兒子的沒用姨娘吧!
嚴淑玉如此想著,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痛快,身上像是脫了層背負多年的沉重甲殼般,輕盈的像是要飛起來。
海姨娘一轉身,就看到嚴淑玉容光煥發的笑臉,她也跟著笑起來,對嚴淑玉道:“我的兒,你想到了什麼,這麼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