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水家現在一家老幼病殘,上有水太妃,下有我妻子和她腹中孩兒,以及無力照顧自己的幼弟,闔家上下,唯有我水穆一個頂梁柱,若分了家,這一家子分崩離析,沒人管他們,水穆的良心怎麼能安。” 水穆鏗鏘的說道,轉臉看著水植:“弟弟,你永遠不是我的拖累!”
“娘娘但聽水植一言。水植想要分家,並不是因為我怕自己是哥哥的拖累,而是嫌棄哥哥是我的拖累。”水植語出驚人,平靜的說道。
“哦?你細細說來,你哥哥又是如何拖累你了。”皇後來了興致,在座椅上微微的支起身子。
水穆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盯著水植,還要裝出一副好大哥的樣子,表情實在是扭曲極了。
水植深深的看了一眼水穆,從坐著的輪椅旁的小盒子裏,掏出一卷畫軸來。
“還請娘娘過目。”
水穆臉色大變,看著那卷畫,像是看著條毒蛇一樣。
水植和水穆的目光交彙在空中,似乎能帶出火花一樣。嚴清歌這個外人看著,都覺得一陣頭皮發麻。
“這是什麼畫?”皇後看出異樣,不等那畫呈上來,就問道。
水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道:“娘娘,這是幼弟從我書房裏私取的畫,是那罪臣衛樵的畫作。”
嚴清歌根本沒想到,那畫竟然是衛樵的,忍不住在心中詫異了一下。
她不由得想到,自己在青州的時候,曾經找到過幾幅衛樵的畫,最後竟發現那畫夾層的緞子有貓膩,拚起來後,是皇宮和京城的詳細堪輿圖。
這幅畫,難不成也有問題不成?不然為什麼水穆的臉色,變得那麼難看。
就在嚴清歌胡思亂想間,皇後已經將畫卷展開了,她看了看,又隨手放下,道:“這春景郊遊圖倒是不錯,若本宮沒看錯,上麵的人應該有少年時的世子和衛樵吧。”
水穆頭上滿是豆大的汗珠,咬緊腮幫道:“是!皇後娘娘英明。雖說衛樵是天下人人得而誅之的叛賊,可是水穆和衛樵少年相交,那時候他還不是如今這樣的。顧念少年情誼,這幅畫我一直沒有丟掉,沒想到被舍弟翻出來,還帶到宮中,給娘娘嘲笑了。”
“我看這畫畫的不錯,就留在本宮這裏了,本宮倒是素喜人物丹青。”皇後說了一句,也不知是真是假,將那畫隨手一攏,遞給身旁的宮女。
見皇後暫時沒有發現異常,水穆又磕了幾個頭,咬牙切齒道:“皇後娘娘,水穆現在才明白,為什麼弟弟非要和我分家,原來,弟弟是怕我有貳心,帶累了他。但水穆對大周的忠心,日月可鑒。當初父親的事,就是明證。”
水穆的話,讓皇後沉默了一下。
有他父親的前車之鑒在,水穆的身上,就已經背負上了叛徒兒子的陰影。
雖說水穆獻上了一顆腐爛的人頭,說是自己親手削下的叛逆父親的首級,可是他越是這麼做,越是叫朝廷不放心——連自己父親都可以殺死的人,又怎麼會忠心於朝廷呢。
這些話,皇後並不會說出口,她甚至連水穆要拿自己父親當砝碼都不允許。
“本宮知道了!原來你們一家人的矛盾竟在此。”
“是!”水植風輕雲淡的笑了笑:“不管哥哥怎麼樣,可小民自打死裏逃生,就將命看的非常重要。小民不願意留在水家。”
他見水穆似乎還要說話的樣子,又加了一句:“這件事我已沒有深思熟慮過,哥哥有位朋友,是樂家公子樂軒,我也曾因此事詢問過這位樂公子,樂公子沒有勸我留在水家。”
水穆的神情又是一變!
此時,人人都盯著水穆和水植兄弟倆看,卻是沒人注意到,角落裏嚴清歌眸子裏閃過的不明之色!
水植這時候提樂軒,旁人都覺得莫名其妙,嚴清歌卻是可以坐定了,那副水植的畫作中,必定有貓膩。
在玉湖上小島上時,嚴清歌自衛樵的畫作裏拆出堪輿圖的事情,隻有五個人知曉。其中就包括周教頭,她自己,如意,和曹酣、樂軒。
這五個人,嘴巴都是非常嚴的,絕不會在外麵亂說什麼。想必告訴了水植那件事的,必定是樂軒無疑了,他一定是已經發現了那幅畫的不對。
嚴清歌靜靜的看著水穆變得如遭雷擊的表情,頓時覺得,淩霄和水穆的這婚姻,必須走到盡頭。
就算淩霄還對水穆存在什麼幻想,她也非得拆散了他們不可。
留在水家,不單單傷心,還會要命。
水植就這麼握住了水穆的命門,讓他好半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嚴清歌在旁靜靜的看著這兄弟兩個,一時間覺得荒唐極了。
廳上,隻剩下了水植侃侃而談:“隻要能夠分家,小民願聽從皇後娘娘的一切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