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節 壁虎(1 / 1)

風起了,雨下了,窗戶被砰的一聲推開,風推著雨水嘩啦啦地湧了進來。不好不好,我一個箭步跳了上去頂住關好。然而那書齋的地板早濕了一半。

說不清是雷雨還是台風,這風這雨刮個不停、下個不停。

關好窗,繼續在燈下讀寫,妻女老母早已入睡,風聲雨聲她們早已不再入耳。

台燈下飛來了群飛蟻。一隻飛來飛去棲在我的鼻子上,好幾隻撲撲地飛到燈下的稿紙上,還有十隻八隻在桌前破玻璃窗上拚命往外飛。

我彈掉了鼻尖上的那隻飛蟻,它掉於地上還亂蹦亂飛,仿佛是對我的抗議。“看你還硬!”我不知哪兒來的火,揚起右腳對準它重重地一踩。這飛蟻成了肉醬。

平息了無名火,本該專心讀寫了。

忽然,桌上又不知什麼時候已出來三隻淡黃色的壁虎。一隻大的,一隻小的,中的那隻是斷了尾巴的。壁虎們凶而無情,在出其不意地咬噬和鯨吞著飛蟻,“嚓”一隻飛蟻吞了,“嚓嚓”,又兩隻在喪命,成了壁虎的美餐。

最使我感興趣的還是那隻“斷尾虎”。這家夥雖然無尾,然還是那麼敏捷,凶狠,“突撲突撲”地躥到我的胳膊上捕食那還不知是怎麼回事的飛蟻。

那隻“斷尾虎”的嘴巴張得特別大,那胃口也特別大,一連噬了十幾個飛蟻,還像景陽崗上那隻要吃武鬆的白額大蟲一樣又饑又渴,每吞吃一隻飛蟻,它總是動動嘴,鼓鼓腹,眨眨眼,又跳到桌子上一動也不動地“隱蔽”起來,等待下一個獵物。

這“壁虎捕飛蟻”的壯觀場麵,不由使我放下讀寫,眼不轉睛地欣賞著這人間鮮見的場麵。我要是攝影師,那定能攝下這珍貴的鏡頭,為動物學家們提供壁虎生活的第一手資料,然而事實卻是這樣可惜。

壁虎們不怕人,是知道人是善良的不會傷它還是美餐於前忘乎所以?說不清。

壁虎不怕人,可人卻要抓壁虎,換換腦,刺激刺激一下思維。

心靈手快,手快心靈,嘿嘿,真的抓到了。是那個“斷尾巴”。它使盡吃奶的力氣拚命掙紮,可也無濟於事:也不見它咬我,咬我我才不怕呢!

可我怎能傷害它呢,壁虎食蠅蚊,是益蟲。

我放了它。它哧撲撲躍上了窗台,在玻璃窗後一拐,不見了。

不見壁虎了,我又伏案寫作。誰知,又是一陣“嚓嚓”,有情況!抬頭一看,又是那三隻壁虎,正在起勁地捕噬著飛蟻,如入無人之境,真是幾經滄海難為水!那“斷尾虎”,更是大開吃戒,時而又緊緊地趴在桌麵上一動不動,隻有“虎眼”轉了幾下直瞪著我,仿佛警惕著再陷入我之手,然而,似乎它早把更多精力去等待“獵物”,去享受它千載難逢的那場美餐。

壁虎,屬於爬行動物,比萬物之靈長的人自然要低級得多。

然而,不知為什麼,我真有點佩服和讚美壁虎熱愛生活,頑強不屈地拚搏求生存,不知疲倦,百折不回地追求生活,追求新的目標。這不正是人所應有的精神嗎!遺憾的是,有些作為萬物之靈的人,卻渾渾噩噩飽食終日無所進取。

夜深了,風還在刮,雨還在下,燈下看著壁虎出神的我卻毫無倦意。

(19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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