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或是我們期望的樣式這樣出現:肝膽相照、兩肋插刀、彼此信任、有所擔當。如果碰到這樣的朋友,那算是自己千年修來的緣分,高山流水遇知音,此生一人足矣。
但我們的大多數朋友卻是這樣的:關係比較密切,肝膽相照但不一定會兩肋插刀,彼此信任但不完全信任,有所擔當但得付出相當。這樣的朋友也算難得,會說真話,也做真事。
更有一些朋友是為了彼此需要,互相捧映,出於利益的來往,與感情無關,與道德無緣,唯有利益和需要決定彼此來往的密切程度。
所以對朋友不要過於苛求,倘若是第二類朋友,能說真話做真事在如此世間也是很少,這已經值得重視和珍惜。隻在平時少些計量,多些寬容,少些提防,多些真誠。如此則好。
歌德與席勒的友誼為世人所稱頌。
兩位德國最偉大的、至今仍然備受推崇的詩人不僅生活在同一個時代,而且生活在同一個小城中,相距不過幾百米遠。
即使死亡也無法把他們分開:他們的棺材並排躺在同一個墓穴中,在城市的紀念碑上他們像雙胞胎一樣肩並肩得站在底座之上。人們經常能在書中讀到關於他們“真摯的友誼”的描述。兩個人都是那麼著名、那麼受人尊敬、那麼富有才華。
但他們又有著巨大的差異,歌德於1749年生於法蘭克福一個富有的城市貴族之家,隨心所欲地在不同的城市學習法律,早在年輕的時候就已經是著名的詩人,並供職於魏瑪的宮廷。他是上天的寵兒,一個不必為金錢發愁的人。而席勒隻是一個軍醫的兒子,出一生於拮據的市民家庭,13歲的時候被公爵強製塞進了斯圖加特的軍事學校,不情願地學起了如何當醫生。他是一個病懨懨的、永遠要為生計奔波的人,一個上天的棄兒,一個帶著債務來帶著債務走的人。
他們在相識之初根本不喜歡對方。席勒評價歌德說:“即使對他最親近的朋友,他也從不吐露心曲。在任何事情上都抓不住他。我的確認為,他是一個極不尋常的利己主義者。”而歌德當時對席勒也並無好感,隻不過這位年長的詩人比較收斂含蓄,談起席勒時不是那麼衝動,感情色彩不是那麼強烈。
直到很多年後,他們才坐下來討論這個問題。其中一個這樣寫道:我懷疑,我們是否真的走得很近……他的世界不是我的,我們的思考方式看起來是那麼不一樣。總是圍著他轉讓我感到很頹喪。另外一個人則覺得他們的思考方式和生活態度根本就是分別在“地球的兩個半球上”。
但是,這些並不影響兩人成為朋友。1794年7月20日,歌德和席勒參加了在耶拿召開的自然研究協會的一次會議。散會後,兩人同路,邊走邊談,進行了一次具有曆史意義的談話。交談中歌德生動地描繪植物的生長變化。席勒聽後說道:“這並非經驗,而是一種觀念。”這次談話與其說使兩人觀點更接近,毋寧說使差異更明顯。但席勒認為這並非壞事,他深信歌德對此也有同感。因此他在8月23日真誠地給歌德寫了一封信,對歌德進行了全麵的深入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