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側頭避開,道:“大人若想送陛下最後一程,便振作起來。像我,恨不得隨陛下而去;卻不能,隻能苟且偷生,好好活下去。”
他已經死過一次,不想這麼快再死第二次。
劉淘甫大手停在半空,想了半晌,道:“好,老子聽你的,走,去靈堂。”
兩人走到半路,內侍奉霍光之命請劉淘甫去承明殿議事。
皇帝的葬禮最重要的一項,是需要有人領祭。這個領祭的人,就是未來帝國的繼承人了。
如要昭帝有太子,那麼順理成章的,太子領祭,然後登基為帝。如果有皇子,沒有冊封太子,那麼按照嫡長子繼承製度,由嫡長子領祭,祭完同樣繼承皇位。
現在麻煩的是,昭帝沒有子嗣,由誰領祭?這才是擺在霍光麵前最大的難題。昭帝暈迷不醒這些,他處理政務,批改奏折之餘,也會想,萬一皇帝駕鶴西去,皇位由誰繼承?
昨皇帝醒了,真是萬千之喜。他本以為這個難題永遠都不用議到了,沒想幾個時辰後,皇帝卻駕崩了。
劉淘甫去議事,程墨去靈堂陪伴昭帝,已經人永隔,能多陪他一會兒,就多陪他一會兒吧。
上官櫻沒在靈堂哭泣,不知是被勸走,還是哭累了,回去歇息。
程墨在靈堂前跪下,想著兩人的過往,隻覺恍如隔世。
不知不覺色漸暗,內侍進來點燈,看程墨如石雕一樣,半沒動一下,很是擔心,過來探他鼻息。
程墨道:“我沒死。”
聽到他出聲,內侍嚇了一跳,想解釋什麼,程墨道:“有水麼?”
“有。”內侍很快端了水來,程墨一飲而盡。
他忘了,他從昨晚三更吃一碗雞湯到現在,粒米未進。
宮裏到處掛了白幡,更鼓聲在白幡中越淒涼,6子不知什麼時候過來,道:“五郎,你歇一會兒吧。”
也隻有你一人明白陛下的心意,在這裏陪他了。
程墨搖了搖頭,道:“我再陪陪他。”
快亮時,朝議散了,皇帝諡“昭”,是為孝昭帝,議由昌邑王劉賀領祭。皇太後上官氏宣劉賀進京的詔書已擬好。
“昌邑王?”程墨不敢置信道:“確定麼?”
兩個不同的平行空間,曆史的軌跡竟是如此高度重複麼?
遠在巨野的劉賀,是武帝和李夫人所生劉髆的長子,五歲襲爵,為昌邑王,今年十九歲。
按輩份論,他是昭帝的侄子。
程墨想找霍光問清楚,可是跪太久,站不起來。他叫一個內侍扶了,慢慢朝承明殿的方向走去。
“五郎,你這是怎麼了?”劉淘甫從承明殿出來,第一件事便是來給昭帝上一柱香,告訴他諡號已定,在廡廊見到程墨這個樣子,驚問道。
程墨道:“議立昌邑王麼?”
是那個當了二十七皇帝,便被霍光廢掉的劉賀麼?
劉淘甫氣憤憤道:“霍大將軍非要立他,我怎麼勸也勸不住。你要是想去勸他,那不用開口,沒用的。”
霍光明明包藏禍心,還得義正辭嚴,這種人最可惡了。(未完待續。)